城头上的汉军再也前进不了半分,反而在布赫鲁和莽泰的强势打压下,开始渐渐败退。
莽泰带着人很快杀到了东边,途中的汉人都被他清剿干净,成了垫脚的尸体。
他擦拭起手中的锋刃,踩着一具又一具的尸身而过,心中起初的愤怒,也因肆意的杀戮,得到了彻底的发泄。
只要不让汉人攻进城墙,守上一个时辰,并不算难事。
莽泰望了眼脚下的尸体,脸上浮起一抹不屑的笑容,汉人么,也就这么点儿本事了。
然而就在莽泰低头之时,一名倒地的汉军士卒猝然跃起,对着莽泰的头颅直斩而下。
“将军小心!”身旁的士卒猛地推开莽泰,用后背替他挡下了这足以致命的一刀。
那名年轻的汉军士卒见刺杀失败,释然的笑了笑,“可惜了。”
鲜卑人十余杆长矛同时刺在这个满身伤痕的少年身上,然后将他架挑在空中,重重的抛在地上。
站在云梯后方较为安全位置的一个中年男人见到这副场景,疯了似得挤开了前面的所有人群,猛地跃入城头,抱起那个肝脉俱断的少年,轻轻摇晃着他的身子,急切的喊着:“琥儿,琥儿。”
少年睁开桃花一样的眼眸,笑了笑,刚一张口,口中浓血滚滚而出。
中年男人连忙将少年口中的浓血擦掉,强忍住眼泪,“琥儿,你想说什么,你说,阿爹都听着。”
少年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很小,“孩儿刚刚差点就杀了鲜卑的将军,我这样,算不算很勇敢?”
“算,算……”
中年男人不停的点着脑袋,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夺目而出,“我儿是个英雄,不像老爹,每次打仗都躲在别人背后,老爹我啊,以你为荣!”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少年伸出手,擦了擦男人的脸庞,有些开心的笑着:“阿爹,你也流马尿了呢。”
中年男人更是泪流不止。
“阿爹阿爹,我看见娘亲了,她在冲我笑,还在向我招手哩。”少年摇动着手臂,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幸福。
手臂很快垂落了下去,好看的桃花眸也悄然合上。
中年男人紧紧的搂着少年的尸身,涕泪无声。
第一三三章 一夫振臂万夫雄
城关上的汉军遭到鲜卑人疯狂反扑,纵使以命搏命的厮杀,也难挡鲜卑人数之众。
半刻钟后,整座虎泽关的城头,仅剩西边一角的寥寥数十人,还在负隅顽抗。
鲜卑人的士气高涨,无形之中给汉军施加了很大一部分心理压力。
九成九的汉卒被死死阻在云梯上,进不得城墙。
原先大好的局势,竟被鲜卑人生扳了回去。
城楼上坠下的士卒在吕布眼中缩成极小的影像,无数汉儿郎热血洒在城头。
难道这张战斗,注定将以失败结尾?
吕布合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浊气。
“大势已去……”有名河内将军摇着脑袋,故意叹了口长气。
“虎泽关没拿下,还白白损失了这么多将士,有人怕是要将位不保了。”胡海憋着笑,他从一开始就看不得吕布比他威风,如今眼看兵败在即,胡海心里头自然是乐开了花。
另一名宽脸将军也顺着胡海说起了风凉话,“这还拿什么回去交代,要是我,我就一刀抹了脖子算了,哪还有脸回去见人。”
见吕布没有搭理他们,这几人竟越说越起劲了。
一旁的曹性听得火气腾腾,当场拔刀指向那些比他高了许多官阶的将军们,喝骂了一声:“他娘的,你们再逼叨一句试试!”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主上受辱,便是臣子无能。
身后狼骑营纷纷将刀锋指向这十余名河内将军,只要吕布一声令下,他们就立马能将其碎尸万段。
“咋啦,打不赢还不让人说?自己没本事,还想窝里横?”胡海大声嚷嚷起来。
“我草你个姥姥!”曹性作势就要砍过去。
“够了!”
吕布低喝一声,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在场的河内将军。
刚刚中伤吕布的那些将军们,则纷纷避开吕布的目光,左顾右盼。
曹性不甘的将手中武器撤回,狼骑营自然也随之撤了回来。
这些人的奚落和嘲讽吕布不是没有听到,只是这个时候的他,懒得去跟他们一般见识,这场战争的胜负至关重要。
为什么大汉版图雄阔却还常常被鲜卑、乌桓、羌等外族侵略,并且每每开战总是输多胜少,是士卒不够勇猛?还是城池防御不够牢固?
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大人们,从来都不会去想这些。
正如吕布身旁的这些个将军,他们的脸上掩藏不住喜色,甚至是已经想好了,怎么在主帅张懿那里添油加醋,狠狠地告上吕布一状了。
“戏策,让将军鸣金吧,这样至少还能保存一点实力,否则再这样耗下去,就全完了。”浓烈的血腥味从城头那边飘散过来,亲眼目睹了整个战役的惨烈,饶是心如铁石的陈复也忍不住开口了。
隔了些许距离的戏策张望了吕布一眼,摇了摇头,“他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陈复有些不解,难道真要等将士们死绝了,吕布才肯罢手吗。
“因为啊,他手里头还有最后一枚筹码。”戏策慢悠悠的说出了答案。
“最后一枚筹码?”陈复更是不解。
“知道为什么将军手下的士卒,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吗?甚至于我,明知道他不是成就大事之人,却依旧坚定的站在他的身旁吗?”戏策笑了笑,见陈复陷入苦思,伸手将其点醒,“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