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巡营的魏木生领着一名清逸男子,快步入了邬堡,来到吕布面前,“将军,你看看谁来了!”
正在同戏策议事的吕布将目光移到那名男子身上,豁然走上前来,惊喜万分道:“四哥,你怎么来了?”
“妹夫,好久不见啊!”
望着眼前这个如今已是北伐之主的三军统帅,青年男子笑容温和,从袖袍中掏出一卷文书,交于吕布,“听说你这里差人,我就带了些人过来,重犯死囚,家丁府兵,都在这儿了。老将军说了,这回就算倾尽全并州之力,也誓要与鲜卑人决个生死。”
“谢了,四哥。”
吕布虎目泛红,心中激动久久不能平息,老将军这是将整个并州都压在了他吕布一人身上。
“哦对了,我还有件东西给你。”严信神秘一笑,从包裹里取出一件墨色的织锦战袍。
战袍背面绣有一轮明月,点缀着零零星星的白色雪花。皎洁的月光之下,正有无数的将士夜行赶路,领头的那名将军,骑着红马,手持画戟。
看着这精致的绣工,吕布在这一刹仿佛想到了什么。
他急切的将战袍翻过面来,果然,在战袍内面上绣着这么几行娟秀小字。
闻说塞外雪花开,
吹一夜,行路难;
妾织一片明月光,
愿为君司南。
第一六五章 齐聚
北方的大雪下了足足十日。
雪过天晴,消沉许久的太阳从云层里冒出了脑袋,摇晃着身躯,将一道道金色光柱映向人间,连绵数日的大雪之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令人心旷神驰的艳阳天。
这也意味着决定整个并州命运的大战,即将打响。
此时,成宜县的邬堡里,人头耸动,济济一堂。
吕布从外边巡营回来,在去往邬堡的途中,恰巧碰见了河东军的将领李。
此人给吕布的第一印象就是狠辣、戾气十足,干起事来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很像是惯匪,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
这种人,比毒蛇更为可怕。
“吕将军,我家主公托我向你问好。”李同吕布并排走着,率先开口说了起来。
“你家主公是?”吕布有些纳闷儿。
李此人本就非寻常之辈,能压住他的人,定然也不是一般人物。
“河东太守,董卓。”李回答得掷地有声,颇有些以之为荣的味道。
董卓?
吕布心中念叨了一声,他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仔细的往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却没有丁点儿印象。
看来,他是的的确确不认识此人的。
然而方才,吕布细心的注意到,当李念到‘董卓’这个名字的时候,连脸色都变得敬畏交加了起来。
能让一头凶戾的豺狼都肃然起畏,吕布心想,这个名叫董卓的男人,肯定不会是什么良善、易于之辈。
可此等人物,又怎会知晓他吕布之名?
疑惑不解之时,李又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将军胯下的嘶风赤菟马,可还骑得习惯?”
这倒是给吕布提了个醒,他隐隐约约的记起,在洛阳之时,中常侍张让似乎提到过,这赤菟马原先是皇帝陛下准备给哪位臣下的恩赏,却不幸的被吕布半道截胡了而已。
“没错,这赤菟马本就是天子赐给我家主公的坐骑。没料想,却被吕将军你捷足先登了,我家主公为了此事,可是大为恼火。”李顿了下步子,回想起当日董卓怒砸了一屋子的瓷器光景,至今仍有些后怕,“主公甚至下令,让府中蓄养的两百亡命死士,来取你头颅回去复命。”
外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李可知道得清楚。
那两百死士,以前都是在江湖上流窜的亡命之徒,身负血案累累,后被董卓义气所感动收留,个个都是拔尖的身手,以一敌十亦是不在话下。
李觉得,当时若不是出了那件事情,吕布未必能有命活到现在。
“你此行,是想从某这里讨回赤菟?”吕布眉宇一沉,假使李真想要强抢赤菟,那就得问问手里的画戟答应不答应了。
可如果李趁着吕布同鲜卑人作战之际,从背后捣乱,那就很令人头疼了。
感受到吕布身上散出的冰寒气息,同是武夫出身的李下意识的将右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忽而一笑,松开手来,闲散无比的说着:“我家主公说了,一码归一码,先除外贼,至于你和他之间的恩怨,以后寻个日子,再慢慢清算。”
说完,李耸了耸肩,又补充一句:“返回河东之前,我听你的。”
至于回了河东之后,那就不得而知了。
走进邬堡,阡陌相连的巷街上,两人一前一后。
“董卓。”
吕布鬼使神差的又念了一声,闭上双目的瞬间,有一张狰狞的面孔窜出,络腮大胡,张着黑幽不见底的深渊大口,可怖至极,像是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血和暗的深渊里,吕布奋力挣扎,惊出了一身冷汗。
感受到前方吕布的异样,李不禁有些好奇问了起来:“吕将军,你这是怎么了?”他方才望见,在吕布的鬓角处,竟然渗出了几粒细小汗珠。
充斥着暴戾之气的双目蓦然睁开,吕布微微喘了两息,强行将胸中的戾气按下,他轻揉起额头,语气平静的说着:“可能是熬了几宿,有些梦魇了。”
走过漫长的街道,来到邬堡里议事的专用大堂。
正各自闲聊的将军们纷纷起身,朝吕布抱拳行礼,恭恭敬敬的喊了声‘主帅’。
这个年仅二十三岁的青年,在这场旷日持久战役里的英勇表现,当得起他们这一声主帅。
吕布大步走过,朝众人点了点头,以示还礼。
坐在主帅的位置上,吕布给了戏策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