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面有狐疑,他和吕布的身份可谓相去甚远,一个是深受圣宠、掌有实权的上军校尉,一个是落魄出京的地方县令。
要讨好,也应该是他讨好吕布才对。
再说了,吕布怎么知道自己一定就有真才实学。
吕布有记忆,陈宫却没有。
吕布无缘无故的对他好,反而令他生出了几分警惕,以为吕布存有别的心思。
“将军的好意,宫心领了。不过既然受了朝廷旨意,定然是要去中牟上任。”陈宫婉拒了吕布提议。
听到陈宫的拒绝,吕布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太急于求成。为了弥补上一世的主臣情谊,而急着想将陈宫收为麾下,以至于陈宫认为他心路不正,反倒弄巧成拙。
强扭的瓜不甜,而且陈宫是个什么性子,吕布比谁都清楚。他也不想强迫陈宫,遂歉意说道:“是布失礼了,公台日后若有困难,尽管来找我便是。”
随后,吕布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走到一处贩卖字画的摊铺前,扯过一张素布,在上面提笔挥墨。
“这是一封举荐信,公台若是哪天厌烦了县令职位,大可凭着这封书信去到五原,找郡守严信,他见书信之后,定会对你委以重任。”吕布将写好文字的素布对折两次,交到陈宫手里。
正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吕布没有强行发难,使得陈宫对他的印象再次改观不少。他谢过吕布好意,收起那绢布写着的举荐信,望了眼天色,同吕布告辞。
吕布没做挽留,只是说了声‘公台珍重’。
走至城门口时,陈宫回头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吕布仍旧站在原地,目送着他。
那目光中夹杂的不舍,落入到陈宫眼中,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扑通跳了一下。
如果你是陛下,那该多好。
这个想法滋生,着实将陈宫自己给吓了一大跳。他素来忠君爱国,怎么会有这种忤逆不道的念头。
他赶忙清醒了神志,快步走出洛阳。
心里却有股莫名的感觉,他和这位将军,早晚还会再见。
陈宫走了,吕布也收回目光。
今天没能将其收为己用,吕布心中虽有遗憾,却也选择尊重陈宫的决定。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们还会再见。
命数这种东西,谁又说得准呢?
身后陈卫、黄忠见吕布如此折节下士,心中难免有些好奇此人身份。然则主上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够过问,只好将心头念想强行压下。
吕布见二人皆是好奇,也不瞒他们,笑着说道:“一位故人。”
送走陈宫,吕布接着在街道上走动起来。
沿着请柬上所标记的位置,一番摸索过后,吕布很快便来到了张让的府邸门前。
得知吕布到来,张让亲自出门相迎,这也算是给足了吕布脸面。
走进府中,吕布着实惊着了一番。
张让的府邸,居然是仿造皇宫殿室所建,其奢华程度简直匪夷所思。他原以为自己的府邸就已经够大,现在跟张让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天子以前喜欢登永安侯台,凭杆望洛阳。
张让知道后,心中没底,他不知道天子看到自家府宅会作何感想,于是就安排党羽中大人尚但,前去规劝天子说:“陛下不应登高,登高,老百姓就要虚散。”
天子觉得有那么些道理,从此就不再登临亭台楼阁。
第三七五章 交易
进府入堂,张让吕布各自落座,府内仆人很快将瓜果食物端上了桌面。
这些果物皆是从西域番邦进贡而来,其中还有当日在长安市集所见价值上千钱的‘蒲陶’。
“张常侍,此番请某过府,不知所为何事?”
吕布出声询问,顺带摘下一粒葡萄,放入口中品尝咀嚼,酸甜可口,回味无穷。随后他又摘下两粒,递给站在身后的陈、黄二人。
两人恭敬接过,吕布能够事事都想着他们,这令二人心中自是感动不已。
“咱家慕将军威名已久,早有心结识,奈何小人从中挑唆,使咱家一次又一次的误会将军。今儿请将军过府,就是想当面给将军赔个不是。”穿着紫色绸袍的张让语气和善,脱下了宫廷宦官服的他,看起来就和城内普通的富家老翁无二。
“张常侍,有话就直说吧,吕某是个粗人,没那么多的弯弯肠子。”
吕布沉着语气,张让几次三番的想弄死自己,他怎么可能凭这假惺惺的一两句话,就既往不咎。
张让也不生气,轻拍手掌,门外仆人捧着个方方正正的红漆木盒,走进堂中,放在吕布面前的案桌。
吕布看向张让,张让冲他笑着,做了个请他打开的手势。
陈、黄二人恐这其中有诈,一左一右上前,两人各自握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木箱。
吕布起初以为张让是想通过送礼的方式,来抹去他们之间的恩怨,所以这里面装的应该是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宝,或者是稀奇古怪的西域宝物。
然则打开之后,吕布面上微有诧异,里面装的并非金银玉石,而是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吕布久历战场,杀过的人数不胜数,区区一颗人头,自然吓不到他。
他所诧异的是,盒子里装的这颗人头,居然会是张里。
张里本不姓张,他投靠张让之后,为了讨好主子,才特意改的姓。至于原来姓什么,已经无从得知。
这个曾在宛城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家伙,估计做梦也没想到,会死在他最想讨好的主子手里。
吕布瞥了头颅一眼,便挪开了目光,问向张让:“张常侍,这是何意?”
“将军有所不知,此人先前曾多次阴害将军,险些置将军于死地。”
张让故作痛心,细数起张里的过往劣迹:“这还不算,后经咱家派人查实,他竟谎报功勋欺上瞒下,把将军的功劳全都揽到了自个儿身上。此等小人,咱家断然是留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