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守陆荣和雁门关都尉赵豹明知兵卒闹事,不仅不阻止武城侯反而助纣为虐,反而指挥守关将卒捉拿平民,事后又掩盖此事不上报朝廷,与匪兵同论,况且还丢失城关擅自逃脱,死罪难恕,拖下去斩~”
“喏~~”一群禁军再次一拥而上将陆荣和赵豹按住拖到旁边。
“大将军,此事不管我事,乃是武城侯执意如此……”陆荣惊恐的大喊大叫。
“大将军,本将乃是陛下亲封的都尉,你无权杀我,我要去咸阳见陛下……”赵豹挣扎着大吼。
“斩~”王贲怒吼,根本就不给两人解释的机会。
“唰~唰~”
又是两道雪亮的刀光闪过,两颗嘴巴还在开合的头颅翻滚出去,热血喷洒在泥泞的冰雪上还在袅袅散发着热气。
“噗通~”
“噗通~”
随着两具无头尸体栽倒下去,整个雁门关前陷入了地狱般的死寂之中。
无论是反抗的平民,还是大秦马卒,无论是李雄还是王离,此时都感觉到灵魂坠入了无尽的冰窟之中,一个摆子接一个摆子的哆嗦。
一个四品的关守,一个武爵十四级的右更都尉,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而且根本就没有经过审讯和皇帝的批准,就直接被砍了脑袋。
这种情形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即便是叛国之罪,这些获得大功和封爵的文武高官都需要抓回咸阳审讯,然后由皇帝定夺生死,但眼下,王贲直接就下令斩了,而且毫无拖泥带水。
“广武县令伏蕤,雁门关就在你治下,发生如此大事竟然隐瞒不报,而且还伙同陆荣等人隐瞒此事,眼下匪民聚众闹事,你不在县城掌控大局反而逃脱,活罪难恕,死罪难逃,拖下去斩了!”
“喏~~”两个禁军将伏蕤像拖死狗一般拖到一堆尸体旁边,而伏蕤此时已经完全惊恐的神魂离体,身体筛糠似的抖成了一团烂泥。
“斩~~”随着禁军首领一声令下,刀光落下,又一颗还在颤抖的头颅腾空而起,伴随着一腔热血砸在了猩红的雪地之中。
啪的一声,随着伏蕤的头颅落地,安静的只能听见呜呜风声的雁门关前,只剩下了无尽的寒凉。
“孽子……”王贲最后把眼神落在了王离身上,迎着自己老爹血红的眼神,王离打了一个大大的摆子,脸孔瞬间惊恐的扭曲成了一团。
打死他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老爹千里迢迢赶来雁门,不光不是来帮他的,而是准备来杀他的。
“爹,是孩儿不孝,让您受苦了,今日要杀要剐孩儿都不会求饶,但还请爹爹善待元儿和威儿!”王离脸色惨白的端端正正跪好给王贲磕头。
“大将军,饶了少将军吧,是我等没有照顾好少将军,我等愿替少将军伏法!”王三王四王五王七等一群王府的侍卫全都跪下去磕头。
“大将军,请饶少将军一命!”数千马卒也全都跪下去。
“饶他容易,但雁门数十条人命又何其无辜,我大秦国法森严,本侯岂能纵子行凶耶,来人,将王离拖下去……”
“大将军……”一直站在旁边的李雄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噗通一声单膝跪了下去,“大将军,我等并非有反心,也并非是想造反作乱,乃是雁门关守和广武县令等人不愿意帮我等伸冤,才最终酿成如今之祸乱,如今大将军斩杀毁庙之人,斩杀关守和县令,我雁门死伤的百姓大仇得报,我等愿意乞罪伏法,还请大将军绕过武城侯一命!”
“还请大将军饶过武城侯……”
许多参与暴乱的民众都跪在雪地之中开口。
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局面,可以说他们心中的怒火已经化解的七七八八,十多颗人头已经看得出王贲的诚意,的确是来为赵地民众平冤的,而且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甚至都没有假惺惺的给这些人辩解求饶的机会直接就砍了脑袋。
如果王贲稍微优柔一点儿,绝对不会杀人,而是会用各种借口将所有人都抓回咸阳去受审,而到了咸阳,这些人的死活他们就再也看不到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活蹦乱跳的放出来,毕竟官官相护的事自古都有。
但显然他们都猜错了,王贲的风格和他打仗一样爽快,齐刷刷一排无头尸体一下子就把所有人从神魂到肉体彻底镇住了。
如果王贲此时把王离杀了,固然他们心中的伤疤彻底被掩盖,但后果可以说谁都无法承受,眼下参与暴乱的平民连家带口将来绝对都会被杀,一位武侯和大将军的性命,绝对会让皇帝的怒火烧透整个赵国故地,夷三族的绝对不止数百户那么简单,六国诸侯杀人从来就没有心慈手软的,始皇帝虽然不嗜杀,但那也只是没有触碰到他的逆鳞罢了,这些年被皇帝夷三族的朝廷大官也不算少。
事到如今,要想赵地百姓还能从这件事中安稳下来,王离就必须活着,王贲用血淋淋的杀戮向他们证明了一切不切实际的妄想都是徒劳,而且后果无人承受得起。
“大将军三思,武城侯罪不至死,还请大将军先饶他一命,押解回京让陛下定夺!”随军而来的兵部官员上前开口。
“请大将军饶过武城侯!”一群禁军也都单膝跪下求情。
“也罢,老夫千里迢迢而来,就只为你这个孽子,你是死是活只能让陛下裁决,解下他的将印兵符,押进关内投入监牢,待老夫安排好一切之后押回京师交给陛下审判!”王贲脸色颓然的摆手,一群侍卫和禁军顿时一拥而上将王贲拖走。
王贲转头看着依旧单膝跪在地上的李雄,“李雄,听闻你是李牧将军的侄儿,不错,你果然还是一条好男儿,没给李牧将军丢脸,当初我爹征讨赵国,与李牧将军对战无数场,李牧将军故去多年,而我爹也在两月之前逝世,前辈的恩恩怨怨我等无法置喙,但眼下六国归一再无赵国,希望你认清局势勿要自取死路,你此次召集百姓起兵作乱,焚毁广武县衙,冲击关隘抢夺兵甲粮草,这已经是死罪……”
“李雄早已视死如归,如今心愿已了,愿伏法一死,只是让诸多雁门百姓和这许多将士因我死伤,心中堵塞难平,这些人具都是雁门附近的普通平民,家有妻儿老小,只是不忍这口恶气罢了,李雄死后,希望大将军能够奏报皇帝,绕过这些人的死罪!”李雄伏地磕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的话本侯记下了,来人,将李雄李戴投入监牢,一同押往京师受审,其余作乱民众尽皆遣散归家等待陛下的处置谕令,如若再有心怀不轨自取死路者,方才这些人就是下场,去吧!”
“大将将军有令,你等即刻离开雁门关各自归家,不得逃亡他处,也不得再惹是生非,否则是罪上加罪,丢下盔甲兵刃速速离去……”
随着禁军的大声呵斥,伏跪一地的暴民在短暂的呆滞之后瞬间欢声雷动,全都一起再次磕头高呼大将军仁义,然后才爬起来搀扶受伤的同伴,背上死去的乡亲,成群结队的穿过城关而去,哭声笑声响彻数十里。
半个时辰之后,暴民全都散去,雁门关前横七竖八的将卒尸体也都被收集起来放火焚烧掩埋,受伤的也安排人去附近乡镇搜寻医士药材来包扎治疗。
转瞬一天时间过去,雁门关前再次回复了往日的威严与安宁,城关之上兵卒来回巡逻,旌旗猎猎迎风飘扬,空荡荡的关前,只有大片大片血色的泥泞凝结成冰,看起来异常的血腥刺目。
随着攻击雁门关的暴民离去,雁门关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整个广武县,聚集在各处闹事的平民很快也都四散而去,还有些胆小之人连夜奔逃他地,混乱的广武县很快也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王贲既没有调查雁门关事件的始末,也没有再处置任何官员和平民,先亲自去了一趟百里之外的北军大营,手持皇帝谕令和将印兵符让副将苏角暂代主将之职镇守边关,然后又去了一趟广武县城。
广武县县衙被烧,县尉被杀,尉卒警卒官吏皆都四散,县警署监牢也被捣毁,里面不光羁押的刑徒全都逃散,而且因为雁门关事件连累被抓捕的平民也都全部被救走,不过唯一还好的是暴民除开因为激愤焚烧县衙放走刑徒之外,并没有去抢劫县城的粮仓,也没有大肆破坏县城的建筑和乱杀无辜引起更大的混乱。
王贲接连发出命令召集广武县境内所有乡镇的官吏和豪绅名士以及商贾等,简单通报雁门关事件的处置过程之后命令县丞代任县令职务,召集失散的警卒和尉卒让县衙重新运转,至于修县衙的事王贲提都没提,这归广武县令自己想办法,眼下最需要的就是稳定广武县的局势。
而等江楚天带着楼烦关的军卒翻越崎岖难行的吕梁山到达雁门关的时候,才发现雁门关早已易帜,城头上插着一杆大大的王字旗。
对待江楚天,王贲的心思是很复杂的,这次在朝堂之上把王离牵扯进来,可以说江氏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无论这件事是陈旭安排也好,还是江氏意图投靠陈旭也好,总之因为江楚天一封书信,王离变成了这件事的首谋,导致这件事由一件很普通的事上升到两个顶级卿侯之间的对抗,而为了保全王离,王贲也不得不亲自前来处置。
江楚天作为王离往日在咸阳的狐朋狗友,被王离重用调到身边担任将营亲卫校尉,但没想到会成为自己身边的一枚炸弹,此事王贲不会对王离说,但王离迟早会知晓,将来两人或许还会再起冲突,不过王贲感觉自己已经管不了了。
这一路顶风沐雪而来,沿途几乎不眠不休,路过黑龙口一场惊吓之后,王贲感觉神魂一直处于极度混乱之中,整日浑浑噩噩但又不得不强撑着处置安排广武县和雁门关的事情。
一番斟酌之后,王贲命令江楚天代任雁门关都尉之职,再次在广武县修整一天之后,第四天一早,王贲率领禁军押送王离和李雄李戴三人准备返回咸阳。
广武县大小官吏和诸多豪绅名士皆都前来相送,一场席卷雁门和太原数县的暴乱消弭无形,而王贲也用一场屠杀一般的血腥手段将躁动的民心彻底压制下去。
来雪未融,去雪又来,就在王贲启程的当日,又一场席卷整个西北大地的大雪呼啸而至,茫茫大雪将南行的道路和天地山川尽皆掩盖。
一日之后,再次顶风冒雪赶回咸阳的队伍在路过一条冰封的河面之时,精神恍惚的王贲从坐骑上跌下来落入冰冷的河水之中,随行的侍卫和禁军将其抢救起来之后寻找最近的乡镇扎营救治,但很快王贲浑身滚烫陷入了时断时续的昏迷之中,救治的医士皆都束手无策。
是夜,通武侯突然转醒,让侍卫把王离带到自己的床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