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的目的是给大秦续命,救始皇帝是顺带,能救则救,不能救也就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过一次的他对于死已经有了一种很奇怪的领悟。
说不定始皇帝在这边挂了,也会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活蹦乱跳的送外卖。
因此陈旭和蒙毅眼下有共同的利益,但绝对没有共同的目标,所以有些事还是自己能够掌控最好。
“陛下巡游之事已成定局,一旦离开京师,所有的变故都可能发生在路途之上,如若陛下遭遇不测,但又没有立下储君,而赵亥胡亥又可能会谋朝篡位,这才是我们要面对的最大危机,因此京师一定要能够掌控在手,到时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上次给靖武侯送过一份密书,不知靖武侯可曾与岳丈说起过!”陈旭问起另外一个问题。
“兄长已经说过,答应按照你的提议在暗中安排,不过那些玩意儿到时候真的有用?”蒙毅满脸疑惑的点头。
“未雨绸缪而已,庙算多者胜,在没有到最后的关头,眼下我们和赵亥等人就是看谁的手段准备更加充足,至于有没有用我如何知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陈旭摇头。
“哼,你不是算无遗策么,如果到时候没用你必须赔钱,你可知道光做这东西花了我蒙府多少钱财……”蒙毅说话之时胡须眉毛都在抖抖,看样子的确是花了不少钱财心疼的有些厉害。
“岳丈又可知为了应付这件事,小婿我又花了多少钱财……”陈旭眼皮都不抬慢慢张开一只手。
“五十万?”蒙毅放下茶杯。
陈旭翻白眼儿。
“五百万?”蒙毅脸皮轻轻抖了一下。
“至少是五千万!”陈旭慢条斯理的开口,然后端起茶杯润润喉咙。
“所以岳丈花的那点儿钱财完全不值得说出来,我早就说了,陛下这次大劫若是我们不能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胡亥矫诏登基成功坐上皇帝宝座,大秦必然剧烈动荡,天书早有警示,我不得不全力以赴,但我也希望岳丈不要抱有任何侥幸之心,虽然赵高如今已死,李斯也已经作古,但胡亥依然还是胡亥,作为陛下最小的一位公子,无论身份地位都无法服众,登基之后为稳固权势必然会大开杀戒清除异己,你蒙氏就是第一目标,而我好不容易辅佐陛下才将大秦治理的如此繁荣兴盛,也将因为动乱而烟消云散……”
“一朝天子一朝臣,所有眼下依附你我或者是许多卿侯重臣的商贾豪绅都会遭到清算,我掌控的华夏钱庄第一个就会被胡亥赵亥等强行霸占剥夺,民间由于恐慌会大量挤兑存款,华夏钱庄破产,投资十亿的坦途计划必然半途而废,那些投入全部身家或者购买国债的平民百姓,所有的财富瞬间便会化作废纸……”
说到这里陈旭看着蒙毅。
“岳丈能够想象那时整个大秦的景象吗,一场繁华盛世瞬间化作万民哀嚎,盗贼并起,百业凋零,辽代凉等国必然不满胡亥,会举兵以正朝纲,失去朝廷支持,则百越西域之地也会重新陷入混乱,而刚刚和平安宁不过十年的华夏,必然再次引来兵灾血火,万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到时候即便是岳丈有保全之策,但眼下的一切荣华富贵都化作烟尘,你的江西瓷器在王侯公卿中眼红者甚众,必然也保不住……”
“砰~”蒙毅重重一拳砸在茶桌上,脸色铁青的说:“谁敢抢老夫的家产,老夫必让其家破人亡!”
“岳丈说的不错,眼下一切权势财富,都是你我辛苦赚来的,岂容他人染指,自古成王败寇,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因此我们便丝毫不能退让,除非……”陈旭停下话头。
“除非什么?”蒙毅追问。
“除非是你愿意投靠胡亥……”陈旭一字一句的说。
“你什么意思?”蒙毅直勾勾看着陈旭。
“嘿嘿,我只是私下给岳丈出一个主意而已,权势财富总是与身份地位相匹配的,若是不能匹配,那便会有人心中不满,岳丈如今位居上卿,家财万缗,这都是胡亥等人恐惧和嫉妒的地方,若是岳丈投靠胡亥,支持他篡位登基,将来必然还是得享荣华富贵,甚至还能更进一步,加爵国公,真正做到位极人臣荫蔽万世子孙……”
“放屁,蒙氏世代忠君,岂能做乱臣贼子耶……”
蒙毅怒视陈旭,愤怒的情绪竟然慢慢平息下来,揪着胡须思忖微微沉吟之后眼睛一瞪说,“不对,你一定是看老夫不顺眼,想把老夫从御史大夫位置上赶下去!”
陈旭赶紧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岳丈岂能如此埋汰小婿,我不过是试探一下岳父对陛下的忠心而已!”
“哼,若非是翁婿,老夫这瓷盏方才就砸在你的狗头上!”蒙毅冷哼一声,脸上的神情也慢慢放松下来,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说,“你方才那句话到底是何意?”
“真没别的意思?”陈旭摇头。
“哼,老夫非是三岁孩童,你勿要遮遮掩掩,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有何话不能讲?”蒙毅再次哼哼。
“你保证不说出去?”陈旭定睛看着蒙毅。
“老夫对天盟誓,今日任何言语,哪怕是大逆不道的言辞,老夫都会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蒙毅脸色认真的点头。
“既然岳丈如此保证,那小婿便问您一个问题,如若陛下此次真的无法逃脱大劫,而我们又完全破坏了胡亥的矫诏意图,那么我们推举哪位公子登基才能让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满意,当然,不可能人人满意,但至少要保证大部分人能够认同,不然大秦依旧还是会陷入动荡不安之中,甚至辽代凉宁等诸侯也会心生不满,导致大秦四周也无法平静,这好不容易创造的安宁生活照样会乱七八糟……”
“这个……”蒙毅揪着胡须开始发呆,一脸纠结的表情。
这个问题若是放在以前,必然许多人会推选扶苏。
毕竟扶苏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于礼于法都是大秦皇帝最好的接班人,但随着陈旭改革推行的越来越多,大秦社会的认识也在最近几年快速的发生变化,在报纸和陈旭刻意的推动下,以荀子理念为基础的礼法治国现在已经深入人心,无论是公卿官员还是士大夫阶层,大部分都已经接受和认同这个观念,对于治国的方略有了比较统一而清醒的认识。
在这种风气的带动下,无论是报纸还是百家论坛甚至是民间人士的交流,言必称礼法,百家门徒为了弘扬自己门派的理念,也纷纷都开始融会贯通,从别家理论中寻找观点来印证自己门派理论的正确性和权威性,以此推动各自门派文化的传播和发展。
就连被视为显学第一流派的儒家,这些年也更加务实,开始弱化那些繁琐的礼乐传统,弱化上下尊卑和五伦价值,将以前秉持的君臣父子夫妻等伦常关系都开始向律法靠拢,将律法和仁德教化结合起来,推行新式的儒家理论,也就是说,眼下的儒家门徒,以荀子学派最为活跃,孟学已日渐颓废。
但扶苏的老师,却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孟子门徒,极其推崇人伦五常和尊卑礼仪,而蒙毅和许多朝廷重臣都或许隐隐约约知道一些始皇帝迟迟不愿意立扶苏为太子的原因,就是因为扶苏太过信奉儒学,虽有贤德之名,但他对法律比较排斥,这不符合大秦法术治国的传统,非常容易引起朝堂官员的争执,朝堂不宁则民间动荡,势必再次引起一轮法儒之间的较量,百家门徒必然也会卷入其中喧嚣争吵,则眼下大秦的宁静照样会陷入混乱之中。
更何况推举扶苏,法家门徒必然不满。
而眼前就坐了一个法家门徒的大BOSS。
第1499章 良心被狗吃了
陈旭虽然被民间冠上了数十个开派祖师的头衔,但新法家学派却是陈旭自己亲口承认的名称,法术治国,也是陈旭一直秉持的理念,而陈旭改革最喜欢的就是改革和推行各种各样的法令。
如今的大秦,法律数量要比李斯当政时期的法律多好几倍,不光是多,而且还更加仔细严格,力求让朝廷的每一道谕令,每一件工作,每一个官员,当然包括民间士农工商的行为皆都在各种新律法的框架之内。
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这是大秦都市报律法板块一直宣扬的一句话,自始至终这么多年都没消失过。
而这句话的倡导者,就是陈旭。
法,就是大秦一切政治生活的基础,除开皇帝外的任何人,都囊括其中无一例外。
因此推荐扶苏上台,几乎在陈旭这里便通不过。
至于如今咸阳剩下的十多为公子,其实在蒙毅看来都差不多,而在满朝文物看来,也没太大区别。
主要是大秦经过上百年的法术治国之后,大量皇族都被排斥在朝堂之外,这既是为了限制皇族争权夺势,不让其他诸侯国有机可乘,也是为了避免皇族权势太大有篡位之心,过去诸侯国君防自己的族人都跟防贼似的,一旦某个王族有能力,会打仗有谋略,权势太大的时候,基本上就会发生争斗。
信陵君魏无忌就是如此,因为太厉害了被魏王忌惮,直接夺了军权最后抑郁而终,而信陵君一死,魏国便再也没有了可以抵抗秦国的顶梁柱,很快便在秦国的攻击下不断败退,十多年之后曾经威震天下的大魏武卒也不能挽救魏国的颓势,被秦国彻底踩死。
而这个故事若是说远一些,那就会让蒙毅都感觉到脸上无光,因为功勋卓著的蒙氏,第一次惨烈的败仗标签就是被信陵君一巴掌糊在脸上的。
第一次五国合纵抗秦,信陵君便是最高统帅,在黄河边将蒙骜率领的秦军打的落花流水,随后更是一鼓作气追到函谷关,秦军最后还是凭借函谷关地利之险才最终挡住五国大军。
而那一年,刚好秦庄襄王崩驾,年仅十三岁的太子政登基称秦王。
而秦国为了摆脱五国合纵带来的巨大压力,摄政的吕不韦再次施展黄金诱惑,派人带万金去魏国离间魏王和信陵君的关系,同时也派使者大摇大摆的去魏国恭贺魏无忌当上魏王,于是魏王对魏无忌的猜忌达到了顶峰,将其军权剥夺,魏无忌离开,五国合纵大军也很快分崩离析,秦国的压力也就彻底消失,吕不韦也有了充足的时间和精力来和赵太后私通并且营造自己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