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糖其实很简单,就是把含糖量比较高的成熟野果里面的杂质清理干净,然后用水清洗掉上面的泥土和脏东西,用木杵捣碎之后放进锅里加满水使劲儿煮,煮到野果完全烂熟为止,这时候野果中的糖粉便大部分融入到水中,这时候把煮熟的野果装入细麻布口袋中,和分离豆汁一样反复挤压,将里面的汁水全部挤干净之后,得到的就是一锅含糖的淡糖水,此时还并不甜,因此还要继续煮,随着水蒸发掉,糖水的浓度就会越来越高,最后变成很甜的糖水,继续熬煮就会得到粘稠度很高的糖稀,等熬煮到糖稀开始冒很大的气泡的时候,基本上这锅糖就算是熬制成功了,放凉之后就成了饴糖,吃的时候敲碎就和硬邦邦的水果糖差不多。
就以刺梨为例,刺梨属蔷薇科植物,藤蔓上有刺,开花很漂亮,有些像月季,花的颜色也有红黄白不同,其实刺梨还有一个名字,叫金樱子,是一味中药,成熟后呈黄色、红色、橙色不等,可以用来泡酒,据说……嗯,可以壮阳,不过金樱子表面有刺,而且剖开之后里面的种子上还包裹着许多细细的绒毛。因此刺梨收购回来之后要先放在沙子里面用麻草垫揉搓一遍将这些刺去掉,然后挨着砸碎之后放到水里面反复淘洗将里面绒毛清洗干净之后才能用来熬糖,而熬出来的糖不可避免的会含有一些没有清理干净的绒毛,因此吃的时候会感觉有些涩牙,吃多了喉咙也会感觉不舒服。
而且因为野果中并不是只有糖粉,还会有一些其他的成分,比如果酸以及一些口感并不好的化学成分,但在大秦如今的技术条件下,能够熬成这种糖稀已经算是绝对成功了,因此陈旭品尝的几种糖稀都略有些酸甚至涩牙,但甜味还是足够的,在这个甜味调味品稀缺的年代,每一种都不啻于一种甜蜜的美味,完全值得花一番功夫弄出来,如今呆在这个山旮旯里面哪儿也去不了,想去见秦大大也不可能,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作为一个穿越者,弄点儿好吃好喝的祭一下自己的五脏庙是必须的。
而且有了糖稀,其他后世很多好吃的都能做出来,比如米花糖,比如水果糖,比如核桃糕、饼干、月饼等等,而这些东西,陈旭决定到了寒冬腊月闲的无聊的时候就慢慢做出来,过年的时候就有了几分后世的味道,不过为了更有过年的味道,最好能够弄出烟花爆竹来庆祝和娱乐一下,后世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之后,年味是一年比一年淡了,过年完全感受不到丝毫过年的味道,这样不好,非常不好,既然后世不让放,老子一定要在秦朝放,到时候和秦大大一起站在咸阳城头看流星雨……嗯,烟花,又浪漫而又温馨。
“里典,里典不好了!”
就在陈旭和虞无涯两人如同小松鼠一般挨着品尝不同的口味的饴糖的时候,一个少年跌跌撞撞的从院子外面冲进来,脸色苍白的连声呼喊。
“什么事?”陈旭赶紧丢下手里的饴糖走过去。
这个少年是造纸坊的帮工,如此焦急,难道是造纸坊失火了?陈旭忍不住抬头往造纸坊的方向看去,但并没有看到任何烟火痕迹。
“里典大人不好了,有人不顾阻拦冲进造纸坊,杀死……杀死了牛小四!”
“什么?”陈旭瞬间脸色大变,从拴马桩上扯下缰绳翻身上马,狠狠一鞭下去就冲出酿酒坊直奔造纸坊而去。
“恩公等我!”虞无涯也很快策马从后面追赶上来,而几乎同时,一阵紧急的铜锣声哐哐当当在镇西头响起,无数正在干活儿的人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往镇西跑去,而且同时也有此起彼伏的怒吼声不断传来。
“恩公,到底发生了何事?”虞无涯追上陈旭问。
陈旭脸色难看的摇头,“还不知道,你先去通知徐福,让他赶紧带着急救箱去造纸坊!”
“不,我要跟着保护恩公!”虞无涯斩钉截铁的摇头拒绝。
陈旭无法,只好对着路边一个乡民大声吩咐几声,这个乡民立刻转身往卫生院跑去。
造纸坊因为有水源污染,因此建在小清河下游靠雉县的方向,距离镇西头还有两百多米,但陈旭和虞无涯骑马赶到的时候,发现现场已经一片混乱,无数乡民把造纸坊围的水泄不通,里面还传来乒乒乓乓兵器交击打斗和怒吼的声音。
“闪开!”陈旭心急如焚的大吼一声,围堵在外面的乡民看见之后,一起大呼里典来了,然后豁然闪开一条路,陈旭长驱直入冲入造纸坊内,然后就看到一个身穿灰色麻衣的魁梧男子正在和游缴刘坡激烈的战斗,灰衣男子背后,还有四个人骑在马上,其中一个年轻人陈旭一眼就认了出来,竟然是南阳郡守马伯渊的侄儿马腾,就是上次在宛城被他用火盆烫了满头包的家伙,马腾旁边有一个身穿淡紫色精致锦服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左右,头戴紫色玉冠,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女的,而且气势和打扮就绝对不是普通的富家公子那么简单,甚至比马腾这个在宛城呼风唤雨的纨绔气势强大的太多了,而且两人身后还有两匹高头大马,马背上坐着两个身穿灰衣腰跨大剑的魁梧男子,和场中正在和刘坡战斗的家伙看起来气势一般无二。
刘坡是清河镇游缴,拥有四级军功,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不少人的屠夫,虽然剑术一般但却膀大腰圆,一招一式皆都虎虎生风,但对手却比他更加厉害,不仅身法灵活,而且还是单手挥剑,如同耍猴一般的和刘坡缠斗在一起,招式实用至极,叮叮当当之间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刘坡泼水般的进攻。
而在两人战斗的不远处,一个穿着短裤和短掛的少年趴在地上,鲜血已经在身体下面形成了一方血泊,一动不动似乎没了丝毫气息。
“噗~”陈旭冲进来的时候,刘坡因为突然分心,被对手狠狠一剑劈在剑刃上,伴随着一声金铁撞击的巨响,刘坡闷哼一声后退了足有七八步,然后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大剑也当啷一声跌落到地上同时还有一股血水从右胸浸透出来。
“无涯,拿下他们!”陈旭也来不及询问,跳下马直奔趴在地上的牛小四,翻开一看,只见脖子上一道伤口裂开,颈动脉被割断,早已气绝没有了半分生命体征。
“你是何人……”刚才和刘坡打斗的灰衣男子张口还没喊完,只见虞无涯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如同一片树叶凌空漂浮足有两三丈远,瞬间就落到他的面前,同时手中黑剑也狠狠地劈了下来。
灰衣人仓促之下挥剑格挡,但虞无涯手中的黑剑在空中无声无息的划出一片黑色匹练出现在他的手腕处轻轻一挑。
“啊~”灰衣人惨叫一声捂着手腕往后疾退,手中的大剑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第211章 杀人者来头甚大
“何方贼子,胆敢伤我家仆,与我拿下~”
马腾旁边的锦服青年大怒,声音喊出来竟然有些娘娘腔,听的陈旭瞬间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呛呛~”两个灰衣壮汉几乎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跃下马背扑向虞无涯。
“粪土之虫也敢逞强,受死!”虞无涯大喝一声,手中铁剑在阳光下挽起一道黑色的剑花,震荡之中噗噗撕裂空气瞬间就出现在两个壮汉眼前,伴随着当当两声,两把青铜大剑几乎同时被铁剑弹开,然后黑剑从两人的胸口掠过,两声惨叫接连响起,两个壮汉胸口几乎同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浸透衣衫。
“砰~”虞无涯一脚揣在其中一个大汉的脸上,只听见一阵细微的骨骼碎裂的声音,这个大汉仰面飞跌出去重重砸在院墙之上翻滚下来没有了任何声息,而同时一把黑剑搁在了另一个壮汉的脖子上,冰凉的剑刃直接刺破皮肤,壮汉顿时身体一僵,脸色苍白惊恐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只要虞无涯手轻轻一抖,绝对就会瞬间割断他的颈部大动脉。
“啪~”短暂的停滞之后,虞无涯剑刃横拍在壮汉太阳穴上,壮汉翻着白眼儿一头栽倒下去。
“滚下来!”虞无涯用带血的黑剑指着马背上的锦服青年和马腾。
“你若动我,保证你们都得死!”锦服青年厉声大喝,并且伸手从马鞍旁边抽出一把金光灿灿的长剑指着虞无涯。
“砰~”一块带血的石头突然从侧面飞过来,不偏不倚砸在锦服青年的头上,锦服青年惨叫一声就从马背上一头栽倒下来。
“死你麻痹,敢到清河镇来杀人,娘娘腔,死八婆!砰,砰~”陈旭面色狰狞冲上来对着掉下马背的锦服青年就是一顿狂踩,嘴里更是咬牙切齿的怒骂。
“陈旭,莫非你真的想死……”还坐在马背上的马腾也回过神来,脸颊扭曲的大吼。
“拉下来,给我照死里打!”陈旭转头指着马腾双眼通红的大吼。
“打~打死他们~”此时挤在院子外面的乡民突然一阵骚乱,一群人大吼着涌了进来,瞬间就把三个灰衣壮汉淹没下去,就连马腾也被十多双手扯下马背,大脚丫子此起彼伏,瞬间怒骂和惨叫混杂在一起,场面更加混乱。
“啊~,陈旭,你闯下大祸也,蒙云乃是御史大夫之子,你若伤他……啊~”马腾在人群之中抱着头大声惨叫。
“御史大夫算个屁,就算是李斯来了也不行!”此时陈旭已经完全愤怒的有些昏头了。
牛小四是造纸坊仅有的两个帮工之一,只有十四岁,为人勤恳踏实,当时就是为了对造纸方法保密,特意在镇上筛选许久才找到两个老实本分而且聪明伶俐的少年当帮工,这两个人陈旭也打算留作将来造纸的专业工程师种子培养的,并且还寄予厚望,现在造纸坊名义上归牛大石负责,但实际上牛大石每天都跟在陈旭身边,也只是隔三差五的来检查一下,不过在两个帮工的反复试验之下,如今造纸坊造出的麻浆纸质量越来越好,不光平整光滑,而且韧性更加好,书写起来更加顺畅,纸张的大小也有了好几种规格,最大的已经能够做到差不多A4纸大小,让陈旭非常非常的满意。
在这个一切制作全靠经验的年代,但还没等到陈旭把这颗种子培养好,今天就被人杀死了!
砰砰啪啪惨无人道的殴打中,几个受伤的壮汉很快就没有了声息,马腾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小,而陈旭一个人单打独斗的那个锦服青年满头是血的在地上翻滚躲避,一身华丽的锦服也都脏乱不堪。
你特么的还敢躲?气血攻心的陈旭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剑对着锦服青年狠狠的劈了上去。
“马腾救我~”锦服青年吓的惊恐高呼。
“恩公手下留情!”陈旭的手腕被虞无涯一把拉住,金光闪闪的大剑距离锦服青年的命根子只有不到两寸的距离,锦服青年只感觉裤裆一寒,整个人一下就崩溃了,翻着白眼儿昏厥过去。
陈旭眼睛一瞪,虞无涯赶紧低声解释:“恩公暂且息怒,御史大夫职务并不比李斯低,同样位高权重,甚至从权势上来说比李斯更加可怕,这次切莫复蹈无涯上次的祸端也!”
“难道大秦不是除开皇帝之外就是丞相李斯最大?”陈旭愣了一下疑惑的问。
“非也,始皇帝登基之后废除了三公,但却置太尉、丞相和御史大夫三职,李斯虽然贵为左相统领九卿,但其实还有右相冯去疾与之牵制,并不能做到真正的一言九鼎,而御史大夫同样为上卿,虽然银印青授看似低于丞相,但却掌监察百官之权,即便是李斯做错了照样要被弹劾,因此在官员看来,御史大夫要比李斯更加可怕三分……”
“陈里典,这位兄台说的不错,御史大夫蒙毅性严沉稳,不徇私情,而且蒙氏一族在大秦世代公卿,与我王家比起来不遑多让,蒙骜、蒙武、蒙恬三代皆是名将,于大秦有赫赫战功,而蒙家也深受陛下厚爱,蒙毅不仅官拜上卿位列三公,而陛下每次巡游之时,必然同车陪伴……”旁边一个身穿灰色粗麻布的汉子也走过来神色凝重的轻声说。
“蒙毅~”陈旭惊呼一声回头,才看到说话之人是上次刷老虎受伤的王翦的一个护卫,名叫王七,就是大腿受伤的那个,因为腿伤还没好,王翦离开的时候就把两个属下丢在了清河镇养伤。
“不错,御史大夫蒙毅,必然不会错也,此子我在通武侯府见过,与我家侯爷之子王离时有来往……”
我去!陈旭彻底的麻爪了,然后看了一眼似乎还在人群中挣扎的马腾,赶紧挥手大吼一声停,正打的不亦乐乎的乡民这才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