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够了,拔起来就行了~”
看着这么粗这么长一根不知道野生了几十年的甘草根,陈旭感觉应该已经够用了,于是在他的吩咐下,一个中年大叔抓住根部的最下端使劲儿大吼一声,随着四周的土壤扑扑啦啦的往下滚落,一根足有一米多长的粗根被拔了出来,拿在手中如同一根大山药。
拿着这根巨大的甘草根,一群人跟着陈旭匆匆返回马二伯的家里。
“二喜有没有醒过来?”进门就看到马二伯急匆匆从房间里走出来,陈旭赶紧问。
“还没有,浑身都在发抖,小旭,二娃……二娃是不是救不过来了?”马二伯眼圈儿发红的问。
“等我看看!”陈旭快速走进房间里。
二喜躺在床上,脸色灰白,脸皮时不时的抽搐一下,呼吸十分困难时断时续,陈旭翻开他的眼皮看了一下,瞳孔还算正常,只不过眼珠布满了血丝和红点,应该是毒素已经大量进入了血液之中。
陈旭脸色凝重的说:“二喜是因为误食了油桐果,毒性很大,我找到了一种药或许能够解毒,你赶紧生火并且准备一个小瓦罐准备熬药。”
“好好!”马二伯赶紧转身去准备。
陈旭从房间里出来,从腰间抽出青铜匕首将甘草砍下约十公分长一截,在身上擦干净泥土之后就在一块石板上切成薄薄的片状,等马二伯准备好罐子之后放进去,加了半罐清水放在火炉上煮起来。
在大火的熬煮下,很快罐子里的水开始沸腾起来,甘草片也在水中不断翻滚,清水慢慢变成黄绿色。
十多分钟过去,闻着空气中浓浓的中药味道,陈旭感觉差不多了,于是退火将药水倒入几个大陶碗之中放凉。
“马二伯,这里有三碗药水,现在给二喜喂一碗,中午喂一碗,晚上睡觉前再喂一碗,如果明天早上二喜还没好转的话……”
接下来的话陈旭没说出来,但围在四周的所有人几乎都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二弟,小旭已经尽力了,你赶紧去给二娃喂药吧!”刚才一个跟着挖甘草的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拍拍马二伯的肩膀说。
“我知道我知道!”马二伯双眼有些发红,双手捧着一碗药进房间去了。
“唉~”陈旭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脸色也变的相当无奈。
生活在这个时代,死亡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不说打仗,即便是一个普通的感冒都可能要命,更何况地广人稀毒虫野兽到处都是,人们对于各种植物的毒性还并不是十分了解,饿极了乱吃东西被毒死的不知道有多少。
据史料推测,秦朝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多岁,也就是说普通人能够活到四五十岁已经算是非常幸运和长寿的了,就连秦始皇也只活了五十岁,拉低平均寿命的不光是因为战争,还有就是因为医疗水平的低下,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门关,许多年轻女人因为难产而死,许多孩子没活过十岁,一对夫妻如果生下五个孩子,能有两个长大成人就算不错了,大部分孩子在几岁甚至几个月内就夭折,所以这个时代的人们面对这种生离死别,除了无奈和痛苦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就像二喜这种情况,治不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对陈旭的药还是充满了期待。
第10章 一天两顿
陈旭回到家,杏儿已经把鱼煮熟了,陈姜氏关切的询问了一下二喜的事情,陈旭就着黄豆野菜稀饭吃着鱼肉,把二喜中毒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叮嘱杏儿以后不能乱吃东西。
吃完饭,太阳已经老高了。
姜陈氏收拾完碗筷之后就挎着一个藤筐扛起锄头带着杏儿准备出门。
“娘,你们去哪儿?”陈旭顿时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我和娘去田里除草,本来前几天就应该要做的,可是兄长摔坏了,所以耽误了几天,再不除草麦苗就长不出麦子了,到时候收不上来粮食交不出田税,亭长会把我们一家抓去修路的!”杏儿非常懂事的解释说。
呃,陈旭愣了一下赶紧把另一把锄头拿起来说:“我也去吧!”
“旭儿,你摔伤了还没完全好,先在家休养两天,除草不算太累,我和杏儿去就可以了!”陈姜氏也说。
“娘,我已经没问题了,不过我记不住我们家的田在哪儿了,我也跟着去看看吧!”陈旭不由分说的跟了上去。
出村,顺着河边往下走了几百米之后,一大片农田出现在眼前。
“兄长,这就是我们家的田了,一共二十七亩,每年要交十石麦菽,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剩下来的都不够吃……”
杏儿指着农田给失忆的兄长解释,但陈旭看着这片满目野草丛生的农田一脸懵逼。
这是田么?看着郁郁葱葱,其实看见的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杂草。
而且这一大片叫做田的地方其实就是一片河滩,用石头和泥土很随意的围了一圈儿然后从中间分成了两部分,一半儿种的麦子一半儿种的黄豆,也就是菽。
走进田里面,麦子大约有一尺多高,大部分已经抽穗,但长的只能用一个寒碜和窝囊来形容,在杂草的侵袭下不仅矮而且麦穗非常小,与陈旭在后世见过的小麦品种来说,麦穗大约只有三分之一,而且剥开一个麦穗看了一下,一头麦穗里面大约只有十多颗籽粒,差不多也只有后世的三分之一,但产量绝逼连后世十分之一都不到。
陈旭记得很清楚,自己家也种小麦,每年六月份收割,又是化肥又是农药又是除草剂,看得见的全部都是麦子,一亩田收获下来也不过五百公斤左右,换算成秦朝的计量单位也就是十六七石,那么眼前这一亩的产量最高不会超过两石,也就是六十公斤,甚至低于五十公斤,虽然现在一亩地似乎比后世的一亩面积略微小一些,但亩产一百斤粮食……
陈旭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而且看眼前这种情形,完全是望天收的节奏。
一片河滩围起来随便撒点儿种子,有时间就除除草,如果遇上河水暴涨,说不定这片河滩就会被水淹没,然后颗粒无收。
而且就算是这种无法预测的收入,大秦帝国还要收十多石的田税,几乎占了全部收益的三分之一,而且其他的苛捐杂税还不算,最后能够落到农民手上的,估计一半都没有。
二十七亩地按照正常收益,亩产算一百斤,共计二千七百斤,落在手上一半,也就是一千三百斤,一家三口人,每个人四百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平均算下来,每天能够吃到一斤带壳的粗粮,但其实只有后世的半斤,对于在这个没有太多荤腥食物的时代,光吃粗粮明显不抗饿,特别是要干活儿的青壮年,完全不够吃。
(注:秦朝一斤大概253g,相当于后世的半斤250g,一石差不多后世30公斤。)
何况还有一句谚语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像陈旭这种十四五岁正长身体的男孩子,完全就是饭桶兼无底洞,再多的粮食也都吃不饱,不然也不会饿急了上树掏鸟窝打牙祭。
不过既然已经穿越到了这个黑暗的时代和一贫如洗的家庭,陈旭也没有多余的选择。
秦朝不光苛捐杂税多,官府对农村的人口管制很严格,而且车匪路霸……嗯,土匪也很多,都是那些活不下去又不愿意被官府抓去做苦役的奴隶和流民组成的,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既对抗官府又祸祸乡民,因此在这个时代,想离家避祸都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把小命丢了。
除草吧,陈旭认命了,用野草扎好裤腿和衣袖开始拔麦田的野草。
半天时间一晃而过,太阳很快升上中天。
陈旭累的大汗淋漓,姜陈氏和杏儿同样浑身汗透,但母女两个都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特别是杏儿,小手和脸上到处都是泥土,脸上还被杂草割开几道细细的伤痕,不过小丫头一点儿也没叫嚷。
陈旭虽然此时已经饿的头昏眼花了,但看着如此坚强的杏儿,也只能苦笑着继续坚持。
七岁的小女孩儿,后世还正穿着漂亮的衣裙在上小学,每天吃着面包鸡蛋和牛奶,不高兴了便躺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搂着布娃娃听着故事睡觉,但眼前,同样的年纪,却早早的成为了家里干活的重要劳动力,而且根据秦律规定,家里凡是七岁以上的人口,都要开始缴纳丁税,虽然不高,但也可以看做是七岁已经达到了参加体力劳动的年龄,成为了国家的半正式人口。
秦朝人是不吃午饭的,一天早晚两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