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爷,您老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被点到名的严松年,先是一愣,随后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他的身上,那张老脸却没有了往日子的得意,那张因为饥饿而布满皱纹的脸上,所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绝望,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严松年抿抿嘴,然后又张张嘴,冲着海那长揖道,
“我说,海爷,您老就别的嚷嚷了,都到这份上了,您老还忽悠个啥啊,大家伙给大清国卖了这么多年的命,啥都没落着,现在国都要亡了,咱们啥都不图,就图个家里人的安生,您这么忽悠着大家伙去送死,还有良心嘛”
好嘛!
严松年这么一说,众人才想明白,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大清国自己个都快没了,他们即便是守在这里,那也是跟着送死的货啊!什么粮饷、什么将来,都是扯淡,即使是他们都死在这,大清国也不见得能逃得过今天!
“姓海,你小子,也忒他么坏了!”
“就是,这小子,忽悠着咱爷们送死哪!”
“弄死他”
“开城门”
“不开,就弄死他”
群情激奋中,挤在城门洞里的旗兵哄的围了上去,不等城门的护兵反应过来,短刃、刺刀就朝着他们的身上招呼了起来。
倒在血泊中的海那,挣扎着身体,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严松爷会那么说,当城门被打开,亮光映在他的身上时,感受着踩在身上的脚步,看着冲出城门的一个个身影,他的呼吸慢慢消失了。
“都统大人,兵、兵都逃了”
都统衙门里,听着下属的急报声,坐在厅中的塔思哈,只是随口应了声。
“知道了”
然后他就抬头看着空荡荡的议事厅,往常这里会聚集数十位、参领、佐领、晓骑校等军中官佐,而现在,不过只有区区十几人。
军心乱了!
兵在逃、官也在逃啊!
哎
一声长叹后,塔思哈的依然还是没有说话。
“都统大人,咱们威远堡这次算是完了!”
说话是长寿,他是威远堡参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泪。
“朝廷白养了他们这么多年啊,二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
这么一声长叹后,长寿站起身来冲着屋里的诸位长鞠道。
“各位,在下世受大清皇恩,这降敌的事情,长寿是不屑去做的,长寿先走一步了,先走一步”
看着转身离开的长寿,塔思哈知道他的“先走一步”是什么,他是要回去尽节了!
尽节
满面无奈的看着众人,屋中的众人无不是面带凄色。
“哎,早知道今天,当初、当初,还不如、不如直接杀过去,杀他个鱼死网破”
是啊,杀他个鱼死网破,也好过,现在这样二十万人齐解甲啊!
“就是,当初咱们虽说谈不上什么兵强马壮,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军心尽失啊,一铳未放、一弹未发,就这么他么的散了,散了,这,这还是咱们大清国的兵嘛”
寿宁在一旁感叹道,曾经与土人撕杀十数年的他,从不曾想到,有朝一日,那些让土人望而生畏,让土人胆寒的兵丁,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不战而溃。
古往今来,可曾有过这样的事情?
“奴才,都是一群狗奴才,他么的没有好处,一个个立马显出了原形!”
正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骂着那些奴才时,突然有人闯进来大声说道。
“皇上圣旨”
一听到皇上的旨意来了,塔思哈等人连忙起身跪于厅中,传旨的太监随后大声读起了圣旨。听完圣旨,塔思哈连忙嗑头说道。
“奴才领旨!”
说完,站起身的的塔思哈对众人说道。
“快去点兵,这一次,非得杀他个落花流水!”
宣旨的太监看着塔思哈,想到来时看到的堡中的乱状,便关切的问道。
“都统大人,这,堡里现在还有多少兵马,兵马还够吗?”
太监的发问,让塔思哈尔笑道。
“瞧公公说的,虽说有些逃兵,可大家伙都盼着这一天哪,请公公告诉主子,奴才们这就去了”
半个时辰后,曾经热闹非常的威远堡,一下静了下来,曾经屯兵两万余人的威远堡里静悄悄的,原本应该站满兵丁的堡垒中间空地上,只是稀落落的站着几千人马。
有的人逃了,有的人留了下来。
尽管留下来的只有不到五千兵马,可看到还有这么多人的时候,塔思哈仍然显得很是高兴,他冲着大家伙抱鞠说道。
“弟兄们,现在还能在这里看到大家伙,我就在这里谢谢大家伙了”
对于都统大人的鞠躬,众人谁都没有说话,他们的神情中大都显得有些无奈。
“都统大人,这谢就不用了,弟兄们留在这里,也不会因为朝廷,而是因为”
走出来的兵丁苦笑道。
“而是因为即便是我们走了,也不一定有活路可走,毕竟,这手上沾着明人的血,这血债血偿,明人是放不过咱的”
“是啊,反正怎么死都是个死,不如杀他个痛快,没准还能带着垫背的”
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