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灶民的诉苦,朱明忠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灶民,瞧起来那身打扮更像是乞丐,而不是百姓,想着来的路看到的那一排排近海的高不及身的茅草屋,再联系着这些人的贫苦,心下暗自有了底。
“若是你不愿当灶户,可愿随入我忠义军中为兵!”
盯着这王得柱,朱明忠并没有说到什么军饷待遇。
“忠义军?当兵?”
王得柱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位大人,瞧着一旁只有七八岁的儿子,想着将来儿子也要和他一样,在这盐场为灶户,他便猛的一咬牙,
“大老爷,若是大老爷许草民脱灶籍,草民愿从军!”
“既便是没有军饷也愿?”
“只要能脱灶籍,重入民籍,草民愿意!”
非但王得柱这么说,甚至就连附近的一些青壮也纷纷嚷道,
“草民也愿,只求大老爷开恩,准我等投军!”
“求大老爷开恩,准我等投军!”
不过只是刹那的功夫,这场前便跪成了一片,差不多一大半灶丁都跪在那里,叩头道。
“求大老爷开恩,也准我等投军出籍”
对于这些几百年来一直等同于贱民的灶丁来说,当他们看到一个摆脱灶民身份的机会时,几乎都立即选择了接受,那里会在乎其它。
“嗯”
略点下头,朱明忠的心底只是一阵激荡,这眼前至少有一两千人吧,若个个盐都都是如此,那征个五六万兵卒岂不是小菜一碟?
“你们先别急着从军,你们可知道,我忠义军军纪森严,且不说平素之军纪,若是有人充当逃兵,那么非但本人受罚,还会追究家人的责任,非但妻儿会被除籍,打为贱户,同甲十户也会加以处罚,如此,尔等可愿从军?”
“愿意!”
王得柱毫不犹豫的答道。不单他没有丝毫犹豫,其他跪在地上的灶丁也大抵都是如此,无不是纷纷叩头说道。
“只要大老爷开恩,许我等出籍为民,我等愿意誓死为大老爷效力,绝不敢逃”
对于他们这些本就等同于贱民的灶户来说,贱户对于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威慑力,他们之所以愿意从军,就是为了脱籍,就是为了成为普通的百姓,而不是世代作为灶户。
也正因如此,当这些灶丁纷纷请求从军的时候,原本挤于一旁的妇人,虽然说都是面色凄凉,却几乎无人阻拦自家的男人,因为她们同样也想摆脱灶籍,对于这些世代灶籍的妇人来说,她们同样希望子女有朝一日能像普通百姓人家的子女一样,嫁娶于良人,过上男耕女织的舒坦日子。
“好!”
沉喝一声,朱明忠直接对吴品亚吩咐道。
“,你喊些人来,与弟兄们登计造册,只要他们愿意入我忠义军,只要年龄不超,身体健壮,和乎我忠义军征募要求的,就通通留下来”
原本还为募兵发愁的朱明忠,瞧着这些灶民的踊跃模样,再瞧着那些面色凄凉的妇人,听着她们哀叹着将来如何过活。
想着先前自己说忠义军无饷,朱明忠便笑道。
“诸位无需为家人担心,我忠义军绝不会亏待各位弟兄,大家入我忠义军后,除了每月五钱军饷之外,家人每月可领一石米粮!”
因为缴获了近两百万石粮食,有着充足的米粮充抵军饷,所以在向这些灶丁说着军饷时,朱明忠直接用一石米粮充抵军饷,按此时的粮价一石米也就是二两银子。
那些原本还有些顾虑的灶民,一听到每月除了五钱的军饷,还有一石米粮的时候,那里还有丝毫顾虑,就连那些妇人脸上的凄凉状也淡去许多,甚至还有些人显露出了些许惊喜。
看到灶民们纷纷踊跃报名投军,心情大好的朱明忠,便对身边的新的亲兵队长方国威吩咐道。
“国威,你现在就似一份募兵告示,张贴各个盐场,令各盐场,不得阻拦灶丁投军,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第38章 官商(第二更,求月票)
“既然诸位之前已经报效清虏军饷120万两,那今个既然我大明朝得复,那诸位又准备如何赎尔等当时助纣为虐之过?”
冷眼瞧着这堂中的三十几位盐商,身穿一袭四品的官袍的郑侠如,倒是不客气,一开口那言语间透出来的意思,便是敲诈。
对于来自官府的敲榨,这些盐商大都早就已经习惯了。每每朝廷缺少军饷用度的时候,他们都会向盐商伸手。虽说已经习惯于助饷,可却不意味着习惯了向大明朝廷献银。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身为无论是山西还是陕西老家目前都在满清的统治之下。不仅如此,他们和满清之间的联系,也使得他们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拿出这笔银子来。
“大老爷,非是我等不愿献饷,可,可大老爷您也是知道的,这今年清虏先后几次索饷,那可都是把刀架在脖子上的不掏不行啊!如此这般几经勒索之下,我等早就穷困非常,那里还有什么钱银助饷”
陆传逢的话音一落,周围顿时便是一片咐和声,而在他们附和着的时候,郑侠如只是冷笑着,对于这一幕,他早就已经料到了,想从这些人身上诈出来银子,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尤其是他这些晋陕籍的盐商,大都与那八大皇商有一定的关系。他们又岂会心甘情愿掏银子,没准他们的心里所思所想的还是盼着清虏打过来,重新夺下扬州,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岂愿拿钱?
但是他们愿不愿意拿出这笔钱来。郑侠如根本就不在乎,他需要的是,让这些人拿出银子来,哪怕就是石头里榨油也要榨出银子来。
“没银钱助饷?”
冷冷一笑,郑侠如看着陆传逢,那脸上的笑容一下敛起,然后说道。
“当初郎廷佑派人来的时候,你陆老爷可不是这么说,我记得当初你可是说着,纵是毁家也定助朝廷过此难关,怎么着?难不成,你陆老爷于清虏那边是宁可毁家,亦要相助,到了我大明,你陆老爷便不愿毁家了!”
无论当初说的是不是场面话,但郑侠如这么一陆,陆传逢的脸色不由数变,其它人的神情也是尴尬起来,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这位盐运使可不是外人,他也曾是这扬州城内的盐商,而现在却被安抚使委任为盐运使,负责这扬州的盐运,对于扬州的事情,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大家有没有银子,能瞒得住外人,又岂能瞒得住他?
而且现在他提到了“毁家”,几乎是这样的,告诉这些人,如果他们不愿意的话。他可以让这些人“如愿以尝”。
“破家县令,灭门知府”!这些年他们已经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自然也知道眼前的这位盐运使绝对可以让他们“如愿以偿”。
“大老爷,非是我等不愿意出这银子,只是、只是这银子筹措又岂是一时能筹备齐的”
面对郑侠如厉声,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原平缓缓说道。
“若不我看这样,我等先拿出四十万两,让大老爷先向安抚使交差,待,再待一段时间,待筹备好银款,再助以献饷,岂不更好?”
在扬州晋籍盐商之中,或许张原平并不是最富的,但是因为他是八大皇商范家姻亲,所以于众盐商之中,身份地位最为显赫,也正因如此,实际上,他几乎等于在扬州晋商的首领,所以他说的话几乎可以代表所有人。他这么一说,周围顿时一片附和声。
“还望大老爷体谅!”
张原平的语气显得有不卑不亢,既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示弱。
对于他的这个态度,郑侠如倒也没有丝毫恼怒,而是直接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