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盐税,又怎么够用?天下盐利十之七八皆归盐商,而天下盐商又以扬州为多,扬州首富,当推陆冕堂。这陆冕堂字南林,其父陆兴曾是清虏所谓“八大皇商”王登库的管事,当年曾数次出关与清虏交易,与清虏将领关系颇深。那年清虏南下江南时,他随清虏一路南下,一面售其粮草、兵械,一面销其沿途所掠财物,清河降敌后,两淮盐场尽为清虏所据,其父陆兴提议恢复盐务生产,如此陆家才得此便利插手淮盐产销。后来陆兴死于疾病,陆冕堂便客籍扬州,不过问他事,一心经商,这十几年来,陆家中积蓄有数百万的家业,其每年仅盐利即可得数十万”
“哦!”
朱明忠轻轻地喊了一声,他先前虽然知道盐商的富裕,可没想到,盐商的财力居然如此雄厚!
数百万身家!
这还不过只是其中的一户!
“第二个要王平度。他是清虏“八大皇商”王大宇的亲侄儿,除了经营盐货之外,他还经营马匹。”
“盐商还卖马?”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盐商运销离不开马,而王大宇作为皇商,自然可以凭借与口外贸易的便利,从口外贩马至南方。
“不过王平度是十二年前,才成为盐商,虽说不及陆家,但王家的财产,少说也有两三百万。第三户是”
自从来到江北之后,作为军法长的石磊一方面在组建着他的军法处,而另一方面又按朱明忠的吩咐,成立了军法处稽查科,负责监视、收集情报,而扬州盐商的情报,正是由刚成立的稽查科所收集。
在石磊提到这些人的身份、家业的时候,朱大咸、张国久等人无不是看着他,在他们还觉得的有些奇怪的时候,曾经在江阴抄过阎家的钱磊,立即明白了经略的意图。
“还有一些小户虽看似不值一提,可却也有十几二十万的身家!这些陕晋盐商,大都与清虏关系极深”
不待石磊把话说完,已经猜出经略想法的钱磊立即厉声说道。
“这些人虽是盐商可实则却是汉奸,我大明焉能容下这等汉奸,更焉能容下其靠着与清虏勾结挣到的银子,在我大明天下享尽荣华宝贵!”
钱磊的面色突然变得的狰狞起来。
“经略,像这种汉奸,不但要杀,而且要抄其家,没其产,收其业,以将其所刮取的民脂民膏用于抗击清虏大业!”
“这个主意好是好。”
朱大咸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迟疑地说,
“不过,若是这样抄他们的家,南京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他之所以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因为石磊之前的话语中强调这些人的身份与清虏皇商有根深蒂固的联系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是晋陕商人,而在这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与他们有丝毫关系,自然也就没有人为他们说话。
甚至作为江南人的他们,因为亲朋好友都曾惨死于清虏刀下,在骨子对那些与满清合作的“汉奸”充满敌意,也正因如此,才不介意的抄那些人的家,更何况这抄家是为了充实军需,这银钱充足一分,江南的百姓便能少一分的负担,对于这个道理,他们自然懂得。
“反应,什么反应?不过就是一群汉奸罢了!谁还能为汉奸说话?”
张国久冷冰冰的说了句。
“玉山把言及是,不过只是一群汉奸罢了!有什么抄不得的?”
见众人没有反对自己的提议,钱磊稍作思考。突然,他看着朱明忠说道。
“若是能再请一个人来参于其中,这件事情就再好办不过了。”
“谁?”
“吴伟业。”
就是那个新任的巡盐御史,钱磊的建议让朱明忠的眼前一亮。
“他是南京那边的人,若是有他插手其中,同意抄家的话,这件事,南京自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但转念一想,朱明忠又摇头说道。
“可让他插手的话,到时候,岂不意味着南京也会插手?这抄家所得”
“只要他同意便成,至于这抄多抄少,还不是咱们说的算?”
石磊冷笑道。
“这件事,经略尽管放心,此事自然会由下官安排妥当,不过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毕竟”
原本想说“罪名需要做实”的他,话锋突然一转。
“毕竟,现在我们还没有掌握他们现在与清虏勾结的证据,待到证据到手之后,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证据是什么?
谁都不知道,也不会有人在乎,但是作为军法长的石磊却很清楚,这件事他必须要做到无懈可击,只有如此,才能让外人以此攻击经略。
“嗯,这件事,就拜托四石了!至于盐场那边”
沉吟片刻,尽管有些不甚甘愿,朱明忠还是点头说道。
“暂时便让那吴伟业插手便是了,毕竟,眼下,另一件事更重要,”
看着众人,朱明忠沉声说道。
“此事于盐场,朱某募得精兵数万人,目下如何练兵,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想来这几日,新募兵卒就会云集清河,这兵营可曾备好?”
第47章 新营新兵(第二更,求月票)
黄河北岸的一片荒地上,这会尽是一片白色,就像是冬日里的雪地一般,其实那是临时扎起的帐篷,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从淮南盐场赶来的将近六万新兵涌至清河,尽管在黄河北岸有大片的荒地充当军营,但是为了提供六万人住宿的营地,对于忠义军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临时建房显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帐篷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选择,尽管朱明忠参照南北战争时期的行军帐篷设计的新式帐篷,与旧式的帐篷相比其做工极为简单,但足足数千顶帐篷所需要的油布、铜扣、地钉,仍然让淮安、扬州以及常州三地的官府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赶制出足够数量的帐篷、地铺等物。
随着上千名与盐场中一同应募来到清河的姚武国,在进入营地之后,立即感受到这片营地的庞大,密密麻麻的连绵不断的帐篷,整齐排列着。在那帐篷之间,随处可以看到的持长枪站立的兵佐,全是一派戒备森严的模样。
几乎是在他们刚一进入营区,就有戴着蓝袖标的军士在那里教导着这些神情显得有些惶惶的新丁营中的规矩。
“你们认好自己的位置,整个营地一共分成“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主营,各个主营之中又分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称为十二分营”
在军士的讲解中,姚武国第一次知道他所住的营区是“戊营申区”,当然也从军士的口中知道了营中的第一个规矩。
“严禁兵卒在各个营区之间乱窜,本营区以内也不许各个帐篷乱跑,违者由军法队按军法处20军棍,若是入夜窜营者,杀无赦”
几乎是刚一进入营区,姚武国等人就感受到了冰冷冷的营规,这些营规之中,既有古代行军宿营的军命,也有一些朱明忠从后世引入的宿营理念,比如尽管所有的兵卒都是睡在帐篷之中,但是每个营区都有数排用木板制成的厕所,厕所内有木制的马桶,而所有兵卒都是轮流清洗厕所以及马桶,每天都会有驴车将营中的便溺物带出营地。
之所以重视这一问题,是因为后世的卫生经验使得朱明忠很清楚饮水是否卫生和便溺等秽物是传染病传播的主要途径,也与古代军居高不下的疫病感染、创口恶化、战斗减员直接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