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范程来说,他深知只有大清国入主中国,才能洗去他身上的汉奸之名,也正因如此,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他才会尽心尽力为大清出谋划策,从而使得大清得已入主中国,正因如此,即便是所有人都言撤,他也不会言撤。
“况且奴才以为,当今这局势,并没有那般险恶。奴才请太后,切勿再提撤回满洲之事!”
不等博尔济吉特开口,范程又继续说道。
“至于皇上御驾亲征,以奴才看来,太后非但不能加以阻拦,反倒应该支持皇上,就像当年支持先皇一般!”
“范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博尔济吉特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说连那话中也带着些不快。
“太后,这御驾亲征本就是天下所知,只要皇上随大军一同南下,便是只到济南,那也算御驾亲征,天下士民也皆知皇上亲征贼寇,至于讨伐贼寇,皇上可委一员良将为先锋,领兵南讨,如此一来,太后又岂需担心皇上安危,”
“若是如此,那可就再好不过了,范程,还是你有主意!”
一听这种”御驾亲征”,博尔济吉特顿时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打断范程的话说道。
“可范程,若是皇上到时候,一意南下,到时候又该如何?”
对自己的儿子,博尔济吉特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知道皇上的性格冲动,到了济南便不再南下,由其它人南下自是再好不过,可皇上的脾气,又怎么可能止步于济南?
“太后,奴才以为,若非是皇上已经诏告天下要御驾亲征,使得皇上不得不行以亲征的话,这江南之贼,至少今年都无需派兵征讨!”
“哦?这是为何?”
“太后,这江北朱贼出于郑贼之门下,当初他之所以出走江北,是于南京受郑贼逼迫,所以两人之间,早已经是矛盾重重,自朱贼出走江北之后,夺淮安、克扬州,今时又败我安南大军,可谓是天下震动,如此功高盖主之下,郑贼又焉能容其坐于江北?”
范程本就是汉人,他自然深知汉人的脾性,在他看来,想要打败汉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借汉人内斗的脾性,当年施反间计杀袁崇焕,从而得皇太极的赏识。入关后,又献计暂缓南下,借南明小朝廷内斗,从而轻克江南。现在,这江南的局势看似凶险万分,可实际上,在他看来,根本没有任何凶险之处。
“范程,你的意思是用反间计?借郑成功之手杀朱明忠?”
还不明白范程意思的博尔济吉特,急忙反问道。
“太后圣明!”
尽管心知用的不是反间计,或并不想触博尔济吉特的兴头的范程,仍然顺着她的话回答。
“不过这借刀,要看怎么借,这朱贼出于郑贼门下,无论如何,其若是背以郑贼,必定为天下人所耻,如今达素败于其手,如此大功之下,郑贼如何作赏?如此不赏之功,正是朱贼之命门。加之其又据以江北,形似独立,所以奴才以为,可于此事上做些章!到时候,这江南必定可不攻而克!”
其实,博尔济吉特的头脑很清醒,她也知道这恐怕不仅仅只是”反间计”那么简单,这范程定是有了其它主意。
原本一直关注着江南的范程,这会听说了朱明忠的大胜之后,那心中更有把握了,于是底气也显得十足。
“太后,依奴才之见,这江南之事,若是操之得当的话,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太后您大可宽心,现在关键是得稳住天下民心。”
第101章 心所向(第二更,求月票)
秋时的京师多风,一阵风卷起地上的榆树叶和着从地上卷起的沙土,在街道上弥漫着,路边那的那些于摊边正吃着饭的百姓,对于那落入碗中的尘土,大都是副视若无睹的模样,这些百姓的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头顶上小孩巴掌大小的发根处垂着老鼠尾巴似的辫子。
“这他么的官府收的银子都喂了狗了,这路都多少年没修了,这京师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许是被那吹起的灰给迷了眼,一正喝着汤的百姓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曾几何时,京师那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终年一尘不染,那里像现在这样坑坑洼洼的让风一吹尘土飞扬的,那会这城中是干净的,那里像现在这样,垃圾成堆、屎尿横流,臭气薰天。
“嘿,这个老哥,你还真说对了,这京城可不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嘛”
一旁顿时有人接了腔,说话时那脸上语间尽是戏谑的味道,他人话声不大,可附近的几张桌上的百姓都能听得到。
“可不就是,这京城打十几年前就不是人住的地方了”
十五年前,满清入关后,八旗入京58万人,加上旗下奴仆34万人入京,在他们将内城的汉人全都驱赶出内城,将内城作为满城的那天起,这座城市就不可避免的混为一座”鞑靼城”,近百万野蛮人的到来,使得这座城市在一夜之间倒退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京师城内那曾整洁用青石铺成的街道,此时不仅变得凸凹不平,而且也变得肮脏不堪,犄角旮旯中随处可以看到大小便,整个城市都弥漫着一股熏天的臭气。曾几何时,作为大明的京畿所在,与任何个大明的城市一样,一旦屋顶、墙壁、桥梁、道路等受到损坏,立即就会得到修复。而现在这一切都不存在了,所有的美好只存在于这些百姓的记忆之中。
“小心,小心,小心祸从口出,现如今可不比过去,若是”
这边不过刚有人劝,提醒着说话的人注意一些,那边就又有人接腔说道。
“哼哼,小心个啥?那些个东西不过就是兔子的尾巴”
尽管嘴上这般说着,可他的话声还是放低了许多,虽说声音不大,可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附近这些百姓却无不是面露些许欢色。
“可不就是!”
又一人在旁咐和道。
“听说了吗?那内大臣达素领着十万精锐八旗兵去打朱明忠,结果给人家给打了个全军覆没!”
在这番话在这不大街边摊上传来的时候,莫说是其它人,便是那摆摊的老汉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这会也溢了久未曾出现的畅快。
“怎地没听说?”
又有一人接了腔,但却不失警惕地朝着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这几天内城里头到处都在嚷嚷这事儿,听说这内城里的那引起东西几乎家家哭丧、户户戴孝,你们没瞧见,这两天,白事行的生意那可是发起了利市”
“嘿,这就是报应啊!当年他们从北一路屠到南,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这回,报应来了!报应啊!”
“怎么说不是呢!听说那逃回来的人,那达素原本差不多都要赢定了,可谁知道天上却突然打下个霹雳。将达素和身边的亲兵全给劈了个粉身碎骨!”
“那里是一道,我听说,那可是天雷震震,就像天启年间王恭厂似的,那道道天雷把达素的十万大军给劈了个粉身碎骨!”
说话的人像是亲眼看到似的,那描述起来也是一带神彩飞扬,好不得意的模样。
“这帮祖上缺德的杂碎活该被天打五雷轰!”
“可不就是,天有眼!天有眼啊”
就这样,这路边摊上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里边吃边聊,他们越说声越高,越说越是兴奋,那眉宇间更是溢满了难以言表的兴奋,似乎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多少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好消息了。
“风这般的大,把云吹散的了,天总算是该明了吧”
瞧着那有些阴霾的天色,人们在嘴边轻声言语着,这句看似平常的话语中,带着他们内心的期待。
该明了,应该明了
“应该是了,应该是了,看来我皇明中兴当是指日可待了、指日可待了”在理藩院里,身为燕行使的崔鸣一,在提及发生在南直隶的这场酣战时,那两眼紧闭,面上尽是如醉如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