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自语中吴伟业又叹道。
“这江北,当真是只知经略而不知大明!”
暗自嘲讽着那些盐商之余,吴伟业最后又说道。
“不过只是想见上一面,吴某身为巡盐御史便为尔引荐一下这盐商又有何妨?”
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吴伟业将面前的这副唐伯虎的字画收起,然后对下人吩咐道。
“备轿,老爷我要去休园!”
郑家的休园,正是朱明忠来到扬州之后的下榻所在,由此也是在向外界传递一个信号,他对盐运使郑侠如的信任。
“自从其来到扬州以来,即借巡盐御史的身份,派吏员坐于盐运使衙门,专查盐引,籍此核算盐税,虽然下官屡次命人将其所派吏员赶出府中,可却无法阻止其核查盐税,经略,以下官之见,若是不将这姓吴的赶出扬州,只恐怕早晚有一天,非得惹出事来,现在,其每天与南京皆有秘信往来,所以,下官希望能请其离开扬州”
听着郑侠如的诉苦,朱明忠只是默默不语的品着茶,从吴伟业出任巡盐御史的第一天,对于今天的这一切,早就在意料之中。
“请出扬州?”
摇摇头,朱明忠还是拒绝了郑侠如的建议。
“他翻不出什么浪来!”
之所以会这么肯定。是因为朱明忠很清楚,宿迁之战后,江北与南京的关系变得只会越发微妙,其势必不会激化两者的关系,即便是以钱谦益为首的那些官,暂时也会收敛一些。
对于江北来说,现在反倒是一个难得的平静期。
而在这个平静期,朱明忠自然不想将其打断,毕竟现在江北需要稳定,需要一个稳定的时期去发展。
“可是,经略,这吴伟业是南京派至扬州的暗线,若是不能阻其插手盐务,不知他接下来还会再干出什么事来!”
郑侠如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毕竟原本他这个盐运使应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主掌两淮盐务大权,可谁曾想却多了一个吴伟业,成天变着法子的掣肘他。
“他不会,也不敢!”
朱明忠的语气显得很是自信,对于这么一个官,他压根就不曾有丝毫担心。
“虽说宿迁一战,我们打掉了达素的安南大军,可是清虏酋首所领的二十余万大军却又已经南下,就现在来说,于南京而言,在清虏重压之下,必定会约束其不得轻举妄动,毕竟咱们于江南而言,是一道屏障,延平无论如何也不会容他人祸乱江北的!”
这种信心是因为主持江南的是郑成功,而不是其它人,如果是换成其它官,朱明忠根本就不会有这方面的自信,之所以自信,是因为郑成功的脾气使得他不可能在大敌当前的时候,纵容下属官员祸乱江北。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郑成功尽管表面上对那些官推崇倍至,可是武人出身的他,本身就轻视人,纵观郑成功一生,其都是轻重武,人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拿来一用的器物。
“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做,到时候恐怕不等我们动手,延平就会替我们动手,至于这吴伟业”
冷笑之余,朱明忠又继续说道。
“有他在,也能替咱们分担一些事情,比如说那件事,怎么样,士介,这段时间,那些盐商又是什么心态?”
“回经略,自我军大胜之后,那些盐商无不是惶惶不可终日,此次听闻经略巡视扬州,立即以商会的名义筹措二百万两纹银助饷”
提及那二百万两的时候,郑侠如冷笑道,
“当初让他们拿银子,一个个没有一个愿意拿的,现在可好,经略那边刚一大仗,立即一个个主动献起银子来,这不,这两日,他们更是屡次求下官为其引荐,能将银饷亲自献给经略,经略您看,这些人,是见还是不见?”
郑侠如的语气中带着些试探的味道,毕竟他知道,今日亦非往日,经略现在是否还有意于扬州”杀羊”,不是他这个身为下官的所能做主的。
“见!”
用力的点点头,朱明忠沉声说道
“既然人家送上门来送银子,当然要见,要不然,又岂能对得起他们,非但要见,而且还在大张旗鼓的见他们!若不然,天下之人又岂会知道,本官见过这些盐商?”
不过接着朱明忠又把话峰一转,然后看着郑侠如说道。
“不过,这个恩,不能由你去施,这个恩要落在其它人的身上!”
经略的回答让郑侠如诧异之余,又急忙反问道。
“经略的意思是让吴伟业想来他们既然求过下官,必定也求过吴伟业,经略是想给把这个人情留给他?”
就在郑侠如弄不明白经略为何要把这个人情落在吴伟业身上的时候,那边便有人通报道”巡盐御史吴伟业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
在经略的话语中,郑侠如他只看到经略的唇角微扬。
“来的正好,这人情,今个正好落在他身上了!”
第108章 腹血(第三更,求月票)
傍晚时分,在丫环的服侍下,已经将一身马褂换成了一袭明式深衣的陆冕堂,尽管感觉有些不适,但是心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他很清楚,现如今,即便是皇上南下亲征,也得等皇上打过了清河再说。
至于眼下,还是赶紧讨好那位经略大人再说。
“把那副征明山水取来!”
既然是经略大人宴请众人,那自然不能空手而去,但又不是市侩的送上金银等物,所以除了一幅征明的山水之外,还有一柄宝剑,而这柄剑是陆冕堂父亲当年随清军下扬州时所得,据说是当年史督师守扬州时所用佩剑。
“只希望那人不要太过心黑!”
在陆冕堂来到酒楼的时候,看到那酒楼外站着数名红衣兵士,那是忠义军的兵卒,显然那位经略大人已经到了。
那位经略大人到底会如何对待我等?
就在陆冕堂于心里寻思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乡音。
“陆贤侄,为何还不进去”
无需回头,陆冕堂也知道来者是谁,是王平度,回过头去,只见他和自己穿的一样,都是深衣配幅巾,看着那黑色的幅巾,陆冕堂又岂能不明白他的想法。这头上的幅巾恰到好处的遮挡了那剃发后的尴尬,至少不会惹恼那位经略大人。
“见过世叔,既然世叔到了,你我便一同赴宴”
陆冕堂主动跟在王平度身后,或许陆家是扬州的首富,但这会可不是出什么风头的时候。
待到两人进入酒楼后,才看到这会酒楼里的已经坐满了人,都是扬州的盐商,他们一见王陆两人来了纷纷起身迎了过去,张原平等人更是显得很是热情,王家与陆家虽从事盐业,但除了盐业之外还涉足其它行业,众所周知,盐只是两家的一个行业,他们是这扬州城中最显赫的晋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