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我荀家,就算是深明大义,放弃了大半的家业又如何?其他的世家愿意这么做吗?
不会!
他们会趁着我荀家元气大伤之时自己填补上那个空出来的顶级世家的位置!”
“人都是自私的!世家这个看似整体的阶级却是由大量的小团体组成的。”
“家国,家国,这些小团体之间也矛盾重重、各有私心,如何能够为了整个阶级、为了整个国家而达成默契,共同退步?”
“乱世是一个洗牌,一个世家自身的洗牌。”
“因为这个国家已经容不下如此多的世家,所以世家推动了这一切,为了将自己中那些不优秀的和弱小的世家消灭,减弱整个世家这个大团体。”
“但这一切不过是饮鸩止渴,可世家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以前,也只能继续这个循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想了想,荀攸有些郑重的开口道。
毕竟,相比之下,重新培养一颗健康的小树,将其培养长大可远比医治一颗从根到叶都已经腐烂透了的大树要容易得太多了。
天下一统后,就会形成新的利益集团。
这,同样也是那些世家蠢蠢欲动的理由。
只是,那些企图用心的人,到底不是全部,至少对于他们荀家而言,绝不会去触碰的。
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千年长存的世家,没有恒古不变的王朝!
三百零八 胁势迫压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此时,王允望着面前淡然处之的荀攸,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睁大双眸紧紧的盯着荀攸:“请公达,为老夫解惑!”
“司徒过讲了,攸也不过小小黄门令,哪有定计?
只是,这世间一切都有轮回报应,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大盛之后必是大衰,中庸平和才是王道,过于急切,反倒容易生乱。”
王允愣了愣,随后慢慢收起了笑容:“公达放心,此事若无把握我肯定不会去做。
这段非常时期,我自然会把握尺度,不会做的太过明显。
不过,这件事情不论如何都必须尽快就做。
诚如你所言,一颗树苗,如果你不把它扶正了,它只会越长越歪,到最后整个腐朽的时候,除非砍掉整棵树,否则无法将其变正。”
对于王允的想法,荀攸有些揣测,还是担忧地说道:“可是,司徒大人还需谨慎再三,毕竟此举风险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一边说着,他的余光一边扫到貂蝉离去的方向。
司徒公的底气,是在她的身上吗?
此女身上又有什么秘密?
一个女子能对现在的时局能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难道说,司徒却是认为,一个女人就可以拯救岌岌可危的大汉江山吗?
“司徒公也不能将所有期许,尽数放于一处啊。”荀攸叹了口气,劝慰道。
王允点了点头,脊背挺立起来,缓步走到了窗边,负手而立,颓然的说道:“老夫也知道,如此行径非君子所为,但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尝试。
即使会对不起蝉儿,或许会摔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纵使前路再困难,为了我大汉子民,虽千万人指骂,吾亦往矣!”
对于荀攸的话语,他有许多认同的地方。
对于荀攸,他也非常地看重。
在王允看来,此子目光深远,大局观强,面对巨大的诱惑,却能够冷静的思考得失而不迷失。
是时候,可以找个机会向皇上推荐一下此等大才。
不过皇帝身边的近侍,也是一个隐患,需要想办法避开点。
就好比董卓的侄子董璜,现下,就是侍中兼中军校尉。
但好在,那董璜也不是个管事的主,兼之又是负责掌管当年灵帝编练的部分西园军,只在重大场合才会出现在皇帝身边履行侍中职责。
不然,只怕如今本就不好过的小皇帝,想对身边的“自己”人,进行一些探讨,还真不容易逃过董卓的耳目。
“诸位,今日之会就到这里吧,咱们之间的言谈,也希望大家都互相埋藏于心底。”
想了想,王允骤然板起一张脸,神情十分严肃,冰冷的目光在在场的诸人们的脸上扫过,用有些渗人的声音道。
非是他苛刻,亦不是他太过不信任这些人。
人心,虽然就在每个人的胸膛里跳动,可却永远也无法看透!
阴谋,背叛,杀戮,这些东西在政治博弈的游戏中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人就是这样,平时贪婪的不得了,要官职,要爵位,要财富,要美女……,只要是这个世界上有的,几乎就没有不想要的。
可一旦危险来临时才真的弄明白,最宝贵的,无非就是自己一条小命而已。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叫做舍命不舍财!
对于王允来说,愈是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他就愈会让自己变得小心谨慎。
只要再等等...
董卓那厮的好日子,不多了!
挥了挥手,宣布散会,坐在重新恢复空荡冷静的室内,王允手指下意识的蜷缩,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