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抱歉。
不知道是觉得对不起自己,还是对不起秦素善,他用尽了全部的努力,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将秦素善落下火坑的理由,他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理由,自然更没有办法给秦素善这个理由。
“秦小姐,还是莫要强人所难了。”陈丰笑着回应,天知道他这淡然的笑容下面藏了多少伤痛,又有谁知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方才能够克制住自己想要将秦素善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知晓自己不能那般,一个瞎子,他再看不见秦素善的欢笑和泪水,也看不见秦素善的眼睛,看不见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看不见秦素善替他素手添香,不能陪她去看春天里的草长莺飞,不能陪她去看夏日里的小桥流水,不能陪她去看秋日里的枫叶如火,亦看不到冬日里的檐下飞雪。
“陈丰。”唤了陈丰的名字之后,秦素善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今日我恬不知耻的问你一次,你不喜欢我吗?”姑娘眼里含着泪水,固执的不让它落下来,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要将眼底的泪水逼回去,好能让自己更加清晰的看见陈丰此刻的表现。
然他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后面架子的阴影位置,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明灭可见,颇有一番不一样的美感,却也让秦素善看不清陈丰脸上的表情。
猛了视线的晶莹被她抬起袖子一把抹去,终于能够清楚的看到对面的陈丰,亦能够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了。
“秦小姐。”陈丰沉默了好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为了秦小姐的声誉着想,还请秦小姐以后莫要如此孟浪。”不可谓不伤人。
适才抹干了的眼眸,瞬间又一次结满了晶莹,原来泪水滑落,之所以还能够遏制,是因为眼睛还不够酸涩,所以当眼睛足够酸涩,心里也终于酸了的时候,泪水是控制不住的。
无声的落泪,陈丰即便看不见,却也能够对秦素善的心痛感同身受,也只能感同身受,却不敢做出丝毫的举动,唯有如此,唯有让她彻底的对自己死心,方才能够安心的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吧?
若是自己带给她的短暂的伤痛能够让她快速的走出自己带给她的梦魇的话,他情愿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也算是给自己和对方一个交代。
“陈丰!”秦素善终于抽噎了一下,“你不是人!”
对此,陈丰不置可否,如果这样能够让她的心里好受一点的话,骂自己两句也无妨,谁让确实是自己辜负了她呢。不管是什么理由,也不需理会自己到底有多少苦衷,辜负了人家,是切实存在的,他伤害了秦素善的心,也是真的。
即便他在伤害了秦素善的同时,也在往自己的心里戳刀子,尽管此时的他亦是心如刀绞,但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的忽略掉秦素善的痛苦吧。
眼睛失明到是也有一点好处,便是只要他管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眼睛也不会泄露他内心的痛苦,这样,就很好。
陈丰坐在椅子上,身体有点扭曲,双手伏在一边的桌面上,谈话的整个过程,甚至不曾将脸抬起来朝向秦素善的方向,只用一侧的耳朵对着秦素善。这一系列的动作,无一不在提醒秦素善,他现在是一个目不能视的瞎子,也是在逼迫秦素善知难而退。
第二百三十九章 陈兄好生不识逗
“既然如此!”哽咽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又恢复了最初的冷静,不只是陈丰在沉着冷静的应对着自己放在心尖的人,便是秦素善也在沉着冷静的应对着自己的心上人。
“如何?”秦素善依旧淡然笑着问道。
“你可还记得自己欠我一个人情。”这件事,秦素善着实不愿意提起,她并不希望自己和陈丰之间关系的维持,竟然要依靠当初的救命之恩,且按理来说,当初的救命之恩,在陈丰数次帮着秦家解围的时候就已经应该一笔勾销了。今日却被陈丰逼得她不得不提起!也只能寄希望于陈丰还将此事放在心上。
“秦小姐有何需要,只要不违背在下的原则,定不敢有丝毫推脱。”陈丰自然知晓秦素善口中所说的人情指的是什么,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自己能有如今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秦素善,若是当初没有秦素善救他一命,他哪里还能有如今的成就?只怕已经在乱葬岗喂狼了。
既是救命之恩,自然不可能是他帮秦家解了两次围就能够抵消的,遂如今秦素善旧事重提,陈丰虽然心中一紧,却也不知是何缘由,还是应下了。
听了陈丰的话,秦素善的心还是颤了一下,不违背原则吗?“若是我让你娶我,可算是违背原则?”秦素善状似玩笑的说道,只是声音中的紧张,是她想要隐藏也藏不住的。
“秦小姐莫要这般玩笑。”陈丰颇有些局促,他倒是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会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个不行啊。”秦素善好像有点失望的模样,沉吟片刻之后忽又开口,“若是让你入赘到我秦家,你也定然不愿意了,是也不是?”
闻言,陈丰猛然瞪大了没有神采的眼睛,连身体都僵硬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缓过来,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陈兄好生不识逗。”陈丰局促不安的时候,秦素善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和陈丰交谈。
陈丰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秦素善竟然会忽然转变态度。
“某不过与陈兄开个玩笑,陈兄竟还当真了。”秦素善竟换上了书生语气,彬彬有礼又带着点痞气。
“秦小姐这个玩笑,不大好笑。”陈丰也终于反应过来,淡然笑了笑回应道。
“是吗?”秦素善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陈丰,直接说出她的要求“某希望,与陈兄能够合作愉快!”
转来转去,还是回到了这里!秦家一旦拿了陈丰的果酒的销售权,就意味着自己和秦家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了,只怕日后和秦素善之间也不可能直接断的干净,这般并非是他心中所求。
“莫不是这样的小小要求,陈兄都不能答应?”秦素善绝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就聪明在她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陈丰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让陈兄还个人情,竟如此的困难,某一连提了三个要求,竟然都违背了陈兄的原则吗?”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当机立断,利落的朝着陈丰拱了拱手,也不管陈丰是否能够看见,“这就告辞了!”说完,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
十、九、八、七、六。数到这里,秦素善距离大堂的门已经走了一半,她没有回头,看不见陈丰的反应。不敢有丝毫的停顿,生怕陈丰发现其中的端倪。
五、四。越是迈步,心下越是沉重,但脚下的动作却依旧利落。
三、二……
“且慢!”终于,在最后一步迈出去之前,秦素善听到了陈丰的挽留。
“不知陈兄还有何吩咐?”秦素善头也未回,直接站在门口朗声问道。
“你赢了!”陈丰长出了一口气,说完这三个字,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他知晓,自己最终还是自私了。
若不然,他有数不清的理由可以用来拒绝秦素善,可话到嘴边,最终他妥协了。闭上了双眼,听着秦素善淡然的说,“合作愉快”,陈丰亦只能苦笑着道一句“合作愉快”。
既然双方已经达成了合作,陈丰自然不能赶人离开,两人在大堂之中相对无言,然这寂静的气氛却并未让两人感到尴尬。不论是陈丰还是秦素善,两人坐在椅子上感受着对面那人的存在,好似都能够感受到内心的宁静一般。
感受着身边那人的陪伴,不知为何,陈丰忽然觉得若是此生都能够得这一人相伴终老,也心满意足的情绪。
然而他同样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情况,和秦素善在一起,根本就是在连累她,硬拖着她和自己在一起,他不自信这样的自己能给她幸福。
陈丰心中纠结和暗自悔恨自己方才的举动之时,却不知晓秦素善的目光早就已经放在了他的身上,且一直不曾挪开过。
这一趟突厥之行,让他黑了不少,也清瘦了许多。
起初,她只知晓陈丰离开京城,却不知晓陈丰的去向,陈丰自己的说法是去拓展生意,她便也相信,确信他是去拓展生意。
京城之中对他的非议越来越多,她同样跟着着急,却苦于不知道他的去向,无法给他传讯,她曾几次派人到陈府来打听消息,但是所得,无一不是他们家主子并没有消息传回来。管家福伯也承诺一旦有消息,必定会给秦府送一份过去,这才让秦素善不安的心稍稍平缓了一点。
事实上,陈府的下人也着实是在陈丰回府之前就已经给她传了消息。
她在府上等了一整天的时间,却没有收到陈丰传给她的消息,甚至连她发给陈丰的拜帖,都不曾得到回应。
后来听坊间传闻,说大司农陈丰瞎了眼睛,与之交好的杜立更是断了手脚,这才让她乱了阵脚,派人出去打听情况。
这一打听之下方才知晓,哪里是去拓展生意,分明是去了那最最要命的战场,想来是怕自己担心,才会瞒着自己,且也不只是瞒了自己,整个京城之中知晓他的去向的人寥寥无几。
第二百四十章 秦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