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怜悯!”陈丰和高士廉一同行礼谢恩。
“然丫头,将你那右手,给爷爷看看吧。”高士廉颤颤巍巍的走到陈然的面前。
看着高士廉的动作姿态,李世民的脸都有点挂不住了,这老头,昨天上朝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呢,怎么的,到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出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来了?
这明摆着是要将某些人逼入绝境啊!人家国家的功臣,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让那些无聊的人污蔑,可以想见,这到底有多寒心。
这一招下来,如果能够证明陈然是被冤枉的,就算是那些人没有通敌叛国的罪名,就凭借着肆意谋害朝臣,也足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了,更何况,陈丰的手上还有足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的证据呢?
而听了高士廉的话,朝堂之上的众人脸色都稍微变化了些许。
尤其是先前站出来逼迫陈丰滴血认亲的那些位,此时他们站在正中间,看着人家祖孙情深的模样,就已经大概能够猜到最后的结局了。
就凭借着所有人都在怀疑陈然的身份,而这位开口还是叫了陈然一声“然丫头”,还是自称“爷爷”这件事情基本上就已经定格了,他们甚至在怀疑,即便这姑娘的手上当真有那么一个蝴蝶形状的疤痕,这老头也会帮忙隐瞒。
然而这个时候,就算是他们的心里还有怀疑,也断然不能说出来了,毕竟先前高士廉一本正经的要亲自验陈然的身份的时候,说出了那么义正言辞的话,而他们所有人也都默认了由高士廉来验证陈然的身份,若是现在反悔,只怕陈丰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不说,还会更严重的得罪高士廉。
在朝为官的人,还是个文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当朝否认他,和怀疑他,污蔑他还有什么区别吗?
已经得罪了陈丰,是因为那人给了他们肯定的答复,陈丰绝对不会有报复他们的机会,这一招棋落下,陈丰就算是不死,大唐也再没有了陈丰的立足之地。
但高士廉不一样,这件事情无论最后怎么样,高士廉都是一个受害者,若陈然当真就是李贞儿,那高家的名誉也有了影响,他们若是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只怕高老头儿会狗急跳墙啊!
所以,就算是心里有着担忧,就算是还满怀疑惑,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断高士廉。
“爷爷。”陈然朝着高士廉福身行礼,随后背着众人敛开衣袖。通身的气派,当真不像是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气度,着实是县主应该有的气派,哪怕是和公主相比,也并不逊色。
让人不禁已经开始相信陈丰了。
虽然陈丰最初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是大家更愿意相信,能够养出来一个陈丰这样优秀的男儿的人家也能够养出这样优秀的女儿。
高士廉看过之后,没有人知道到底看到了什么,却见高士廉踉跄着快步走到陈丰的身边,一手拉着陈丰,一手拉着陈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爱卿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明知道这几人是在演戏,李世民也只能配合着他们。
“陛下,老臣已经亲眼看过,然然的手上并没有什么蝴蝶形状的疤痕,我这孙女儿,断然不可能是李信那罪臣家的小女儿,还请陛下明察!”
第四百二十三章 祖孙情深
“高大人可是看清楚了?”听了高士廉这话,刘丹当即便心惊了一瞬,随后开口问道,眼神讳莫如深。
“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非要将这脏水泼到大司农和我这孙女儿身上不成?”高士廉闻言,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立马转过身,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刘丹,“还是刘大人觉得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了?”
“若是如此,本官也应该告老还乡了,要不要我这个位子留给你刘大人坐呀?”高士廉阴阳怪气的说话,从来最是端庄的老头儿一旦生起气来,那可真真是一般人承受不住的,就连陈丰都要绕着走,就更不要说只是一个小老头儿了!
“高大人切莫恼火,下官也只是就事论事。”面对陈丰的时候,刘丹都没有慌乱,但是面对高士廉的时候,他慌了。
什么人能够得罪,什么人不能够得罪,他还是很清楚的。
一个将死之人,得罪了也就罢了,可高士廉完全不一样,高家族下不知道有多少分支,在朝为官的也不在少说,若是当真惹恼了这位,自己还真是应付不来。
“就事论事?”高士廉“豁”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刘丹走过来,“你这人好生有趣,最初就是你说大司农陈丰和我这孙女儿不是亲兄妹,非要让他们弄那劳什子的滴血认亲,结果滴血认亲之后,你还在执意认为然然不是大司农的妹妹,而是那李信的女儿!”
“你到是说说,这般说来,是不是要我这孙女儿再和李信滴血认亲一次,你才能信服?”高士廉已经凑到刘丹的面前,胡子好似要飘到刘丹的脸上一般,咄咄逼人的说道。
“为了能够彻底还给贞和县主一个清白,下官确实想请陛下在准备一碗清水,替李信和贞和县主滴血认亲。”他确实本来就有这样的想法,现如今,高士廉提出来他倒是可以借坡下驴了。
“放屁!”这大概是高士廉少有的几次说脏话的例外了,这刘丹能将高士廉逼到这样的份上,也应该骄傲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怀疑大司农陈丰是李信的儿子?是不是还要怀疑老头子我和那李信也有什么亲属关系呀?”
“爷爷!”就在高士廉的怒火已经没有办法遏制的时候,身后传来陈然柔柔的声音,“既然这位刘大人执意要如此,便随了他的心思吧,若不然,传将出去,人家还真要当咱们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只是,那针扎一下……”听了陈然的话,高士廉也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才开口说道。
“爷爷,然然又不是小孩子,不怕疼的。”听了高士廉的话,陈然展演欢笑,“只是让爷爷担心了,着实是然然的不是。”
“诶!你这傻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高士廉抬手在陈然的脑袋上揉了揉,当真是一副爷爷疼爱自家孙女儿的模样,“有人想要陷害咱们,这有害人之心的又不是你,道什么歉呢!”
陈然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放在了陈丰的身上。
“陛下,还请准备清水吧。”陈丰亦是满脸的无奈,随后又加了一句,“有人想要置微臣与死地,若是不能让他们如愿,只怕微臣在大唐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罢了,罢了!”李世民看着朝堂之上闹成这幅样子,也只能点了点头,“随你们去吧,再去准备两碗清水过来,连带着李氏也验一下吧,免得折腾来折腾去的闹心!”
果然,李世民说了这样的话,就意味着,当今陛下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尽了,若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好歹的话,今天怕是要难以善终了。
不过片刻,李公公便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碗清水,先是走到了陈然面前。
陈然朝着李公公道了声“辛苦。”随后从容不迫的拿起托盘上面的银针,轻车熟路的在指尖扎了一下,随后各挤出一滴清水在在两个碗里。
李公公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水中的那滴殷红上停顿便端着托盘走向了李信夫妇,“二位,请吧!”声音有点凉,好似也对这两位并不满意一般。
“有劳了。”李信拿起托盘上的银针,动作利落的刺向自己的手,随后滴了一滴鲜血在碗中,目光灼灼的看向碗里的两滴殷红。
李氏见了托盘上的银针,伸手去触碰,但手上颤抖了一下,那银针竟然没有能够拿得起来。
“抱歉!”她小声念叨了一句,又一次试探,终于将那根银针捏在了指间,手上清晰可见的颤抖。
见此,陈丰的眼睛眯了一下,陈然确实连身都没有回,甚至从最初李信夫妇进入太极宫的那一刻,她也只是状若无物的在这两人的身上扫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
她确实不忍心让自己的生身父母就这样死在这里,但是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甚至连带着哥哥也已经帮了她很多。
若不是因为自己,哥哥本来不必经受这样的磨难,朝堂之上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污蔑与他,但是就因为自己的存在,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她愧疚。
她甚至不敢看向身后的那两人,她怕看到爹爹的时候,眼神之中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恨意,也担心会看到自己娘亲眼神中的担忧和心痛。
只能强忍着,不去看他们,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也只有如此,她才能够保证哥哥的安全。
从李信不顾她的生死将他送到突厥去的那一天,李贞儿就已经死了,从自己跟着高冉不远万里,一路艰辛几经生死从突厥逃回来的时候,这个世上就已经没有李贞儿这个人了,活下来的是陈然,也只能是陈然!
此生,生养之恩,她已经报答过了。
即便不是她自己报答的,哥哥也已经帮自己报答过了。
他们应该是什么样的罪名,陈然的心里最是清楚,他们应该是什么样的下场,陈然也最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