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 第39节

“高公子,不若咱们进府详聊?”秦天盛的眼睛里已然蕴了火气,他秦家原本与高家亦算是世代交好,却不想此时竟被一个小辈如此逼迫,若是继续说下去,只怕连素善的名声都被他败坏了。

“不必,此事,我们便在此处说清即可,顺带也请各位乡亲们做个见证。”说着高冉竟直接朝着围观的百姓们拱手行了一礼。

这可就不得了,围观的百姓哪里见过这等架势,此时见高冉翩翩君子,恭谨有礼,又是达门王族,看上了一个商家的女儿,那不是这姑娘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秦家竟仗着人家公子的爱慕不断为难,当真让人看不过去。

一时之间围观众人对秦家口诛笔伐,纵是秦天盛在商场沉浮起落半生有余,亦有些招架不住这些眼带嫉妒和愤怒的百姓。

甚至有人朝着高冉开口,“这位公子,我家中亦有一女,年方十六,姿态端仪,样貌出众,若是公子不嫌弃……”

“这位大娘说的那里说,您家小姐若是看得上某,那便是某的荣幸,奈何某心中已有佳人,纵是天仙临凡,亦不愿移情,还望大娘见谅。”眼神不屑,但脸上却带着真诚和深情。

这般便更了不得了,深情的达门公子爱慕平民姑娘,遭其家人几番为难,依旧深情不改。

高冉一句话便将秦家再一次推到风口浪尖之上,陈丰走进之时,便看到那群百姓吐沫横飞的表达对秦家的不屑,似乎少说一句,便会让他们成为秦家一般被人唾弃之人似的,全然不记得平素里秦家乐善好施之事。

那秦天盛见这些百姓不明黑白,不辨是非,直接将屎盆子一股脑的扣在他秦家的头上,面上不禁亦有震怒,但秦家做的天下人的生意,便是和气生财,万不敢与衣食父母相抗衡。

“高兄,原来你在这儿呢?”

“何人?”

“是我呀,高兄,前几日咱们还在百花阁一起喝酒呢。”陈丰一边挥手一边朝着人群的方向挤了过来。

“我说最近怎么不见高兄,原来是来人家平头百姓门前找乐子来了。”陈丰根本不给高冉说话的机会。

“阿郎,是陈公子!”秦府的门仆一眼便认出那人的身份来。

“闭嘴!”秦天盛低声说了一句啊,他哪里看不出来,此时陈丰是在与他解围,如此,只需静观其变便是。

百花阁?围观的百姓纵算是没去过百花阁,但其中每到傍晚便琴瑟声声,衣着暴露的姑娘们站在楼阁之上招揽客人,便是那些汉子们言谈之中提及百花阁亦多有暧昧,如何能不知那百花阁是何等地方。

听那言中深意,这看似深情款款的高公子,竟似是其中常客?

一时之间,围观众人看向高冉的眼神之中亦有了怀疑,此人当真如他表现出来一般,对秦家姑娘一往而深吗?

适才刚说过非那秦家姑娘不娶,说是仙女临凡亦不愿移情的话,是否还能当真?莫不是不愿移情临凡仙女,却将情谊用在了百花楼的姑娘们身上?

高冉见到众人的表情,方才反应过来陈丰说了什么,有意想要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更何况陈丰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听说这秦府的素善小姐,端的是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只不知道,比起那百花阁环肥燕瘦的姑娘们,孰强孰弱?”

第五十二章 一纸状词

但凡有其他方法,陈丰绝不愿将秦素善和百花阁的姑娘对比,虽说百花阁的姑娘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之其他勾栏女子多了不少才气,但到底是做皮肉生意,无端端的便败坏了秦素善的名声,但此时,陈丰亦是并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在高冉开口之前,一把揽住了高冉的肩膀,面上暧昧假意低声,但声音却张扬得在场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只是不知,比那牡丹的雍容华贵如何?比那百合的清纯可人如何?比那青鸾的高贵典雅如何?比那刺蘼的风流放肆如何?比那寒梅的高洁傲岸如何?”

“高兄不是曾经说过,那百花阁中的姑娘,百花百味,要尽数尝遍吗?怎如今竟被一个商家姑娘迷了眼乱了心?莫不是那姑娘当真天仙下凡,能惹得高兄浪子回头?”

“如此说来,便是小弟亦想要见识见识这秦家姑娘了,能让高兄浪子回头,该是何等花容月貌,秀外慧中。”

陈丰满脸暧昧,纵算是那些围观百姓并未读过书,亦看出高冉全身的不自在,百姓只是淳朴,却并不愚蠢,陈丰三言两语便拆穿了高冉的本性,本以为是芝兰玉树般的偏偏公子,却不成想,亦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

至此,众人方才记起曾经受过的秦家恩惠,亦记起曾经说过要报答之言,莫非便是堵在人家门口痛骂人家不识好歹,羞辱人家还未曾出阁的女儿浪dang不堪?

思及此,唯有脸色羞愤悄悄退去,见此,陈丰亦未阻拦,高家势大,纵算是秦天盛亦不敢开罪,更遑论这些被蒙蔽的百姓了,况且他们此时不能说出口,事后亦会引发一系列的探讨,八卦这种东西,无论是哪个时代,都是流传最快最广的东西。

高冉利用舆论将秦家推上风口浪尖,他便以牙还牙,将高冉亦推上风口浪尖,他有妙计解秦家之难,却要看看,那高冉是否能化解他自身之难。

见众人尽数散去,陈丰方才拿下了搂在高冉脖子上的手臂,顺手扑打了两下衣袖,似是高冉的身上带着瘟疫一般。

“陈丰!”适才,高冉被陈丰逼迫一言不能发,此时见陈丰满脸嫌弃,亦是怒吼。

“高兄有何指教?”陈丰脸上笑意盈盈,似完全不将高冉的怒火放在心上一般。

“你很好!”高冉咬牙切齿。

“某确实不错,不过……”陈丰顿了一下,面色瞬间严肃:“高大人廉洁奉公、忠君爱民,还望高兄莫要坏了高大人的名号!”

“听你的意思,莫不是知道我的身份背景?”高冉丝毫没将陈丰的提醒和警告放在心里,反而开口问道。

“有幸,与高大人有数面之缘。”

“既如此,便该知道,什么人不该招惹,什么事不该插手!”

“同样的话,奉还给高兄。”

陈丰软绵绵的语气,让高冉觉得自己碰上了一把软刀子,斩不断,却偏偏打在身上疼得要命。脸上尽是愤恨,最后竟一甩衣袖,扔下一句“我们来日方长,本公子有的是时间陪你们玩”之后便大步离开了。

确实恼怒,本来今日他打算借助百姓舆论来逼迫秦家不得不答应他的提亲,却不料半路被陈丰给搅乱了,甚至将他费心营造出来的好名声一句破坏掉,简直可恨,可恨至极。

“秦员外。”待高冉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陈丰才对着秦天盛行了一礼。

秦天盛也是此时方才反应过来,秦风竟然三言两语便解开了秦家的危机,令高冉近乎落荒而逃,甚至那些百姓亦觉有愧于秦家,如此观来,近些日子,应该能稍微安生些了。

“快快请进。”危机得以解除,秦天盛的表情亦是轻松下来,不似之前板着脸的骇人模样。

陈丰在秦员外的带领下穿过大堂,进入二堂,分别落座。

待丫鬟奉茶,堂中仅剩秦天盛与陈丰二人之时,陈丰方才站起身子,对着秦员外拱手一拜,“适才情况紧急,某并无他计,不得已之下说了有辱小姐之言,还望员外见谅。”陈丰言中所指,便是将秦素善与那青楼姑娘作比,语带不屑之事。

“无妨,我商人家族,并无那许多说道,况且素善若是嫁人,也定会寻一个不在意往事之人,若是因此便对素善有所轻慢,此人便是不嫁亦无妨。”秦天盛直接开口说道,“陈公子还是先坐吧,不然若是让我那孙女儿见着了,怕不是要以为我这老头子欺负你了。”说完,还不待陈丰反应,反而自己先笑了出来。

陈丰依言,随后问道,“秦家于高家还有欠款?”不怪陈丰如此说,而是之前秦家与高家之间的约定是,若无法如约还钱,便让秦素善嫁给高冉,那三万两银子,便当做是聘礼。

“承蒙公子相助,已无欠款。”秦天盛明白陈丰疑虑所在,遂不等陈丰问出口,便开口解释,“只是那高冉执意要纳素善过门,几次三番来府中闹事,前几次尚且还好,愿意进府详谈,可这一次,竟然连府门都不愿意进,直接在门外便开始闹。”

“纳”之一字,便让陈丰冷了脸色,若是上门求娶,陈丰尚且还能绷住一张笑脸相对,但“纳”只一字,便不是娶妻,而是纳妾。

那高冉闹得这般满城风雨,却只为纳秦素善为妾,莫要说秦家亦算是高门大户,便是寻常百姓家,若非不得已,亦不愿将姑娘与人为妾。

妻是主,妾是奴。

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门,妾便不需如此,只需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来,平日里出入,皆不得走正门。

与人为妾,奉妻为主,以夫为天。从此行事便低人一等,甚至连生下来的儿女,亦不能称其为母亲,只能唤做庶母,却要称正房夫人做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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