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 第457节

李世民转头看向陈丰,却发现陈丰的面上并无喜悦之色,甚至连高冉对他的安排也并没有表现出不得了的喜悦,面色平静之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怔愣。

那句“谢陛下”好像也单纯的只是谢意,而并没有更多的反应。

李世民愣了一瞬,终究是站在全力顶端的男人,只一个瞬息便明了陈丰心中的纠结与犹疑。

“文正啊,你爷爷年纪大了,昨日刚递了折子要高老,朕念及他为国分忧也有些年头,便准了,换了你年纪轻轻的,可要认真为朕分忧啊!”李世民似只是在想高冉交代。

陈丰一愣,“陛下是说,大父他辞官了?”陈丰看向李世民,好像有点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了。

“是啊,老爷子说是前日晚上走了夜路,摔了一跤,昨日便让儿子代替他上了折子,说是摔了一跤,断了腿,神智也有些不清楚了,到底为朝廷、为朕分忧了这么些年头,便许了老爷子告老还乡。”李世民淡淡的说,声音浅淡,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原来如此!”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昨日方才回来,此事到还不曾听说,若非是陛下提起,我们还不知情呢。”

第六百八十九章 一笔小财

陈丰这么说,李世民便这么听着。

就如同李世民这么说高士廉辞官一事,陈丰便也这么听着。

亦如同高士廉说目前摔伤了脑袋,神志不清楚,李世民和满朝文武也只能这么听着。

事实究竟如何,到了他们这个位置的人,早已经不能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大家心知肚明,没有必要明说。山水如何都是山水;人心如何,都是算不透的。

李世民看着低眉顺眼的陈丰,眼底还有点笑意。两人对视须臾,终究都勾了勾唇角。

其实他们之间,本来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所求完全不同。李世民知晓陈丰心中所求,倒是能够信任陈丰。但是也正是因为知晓陈丰心中所求,所以在面对陈丰的时候,心中总会担忧陈丰是否会有别样的想法。

这也是难免,陈丰心思重,现如今牵绊也越来越多,舍不下的东西,舍不下的人也越来越多,断然没有从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洒脱了。

或者说,他在面对旁的东西的时候依旧洒脱,但是在拥有的多了之后,想要抓住的也就更多了。面对这些,他没有办法让自己继续洒脱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故此,李世民正是因为知晓了陈丰心中的执念,才会不断地做出一些宽慰陈丰的举动。

一如陈丰心中所想,高士廉究竟如何,没有人知晓,高士廉或许是真的走夜路,脚下不稳摔了一跤;也或许只是给陈丰,甚至是给李世民一个继续行动的机会。事实上,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陈丰不在意这个真相,李世民更加不在意。

祖孙两人,都受了伤,但终究是一个给另一个让了路。

若是没有高士廉这般神志不清的闹腾一番,就算是李世民能够信任陈丰,能够让陈丰顺理成章的将高冉推上去,只怕满朝文武也不会允许高家这般势大。

然高士廉自己退了下去,这事情便完全不同了。只要是高士廉自己说了,他不能继续为官了,且还有了这么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谁又能继续为难他呢?况且,满朝文武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高士廉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也好让旁人家的子弟有机会更进一步。

只怕也没有几人能想得到,李世民竟然在高士廉刚退下来的时候,就顺理成章的将高冉推上去了。

高冉呢,有没有功劳先不说,但是至少他在为官的时候没有犯过错,再者说,有些功劳是足够一个人吃一辈子的,比如连同陈丰、杜立二人给了突厥致命一击。有些东西不管什么时候提起来,那都是足够让大家没有办法忽视的。

杜立都能借着这个理由爬到礼部尚书的位置上,没有理由,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找高冉的晦气。皇上的心思在哪里摆着,就算是有旁的小心思,也只能暂时压下去,不该说话的时候,就要学会不说话,才能活的长久,才能更顺利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李世民和陈丰相视一笑,倒像是心照不宣了。

然而高冉的脸上却涌现了焦急,高士廉虽说并非是他的亲生爷爷,但是他自小在主家长大,高士廉对他比亲生孙子还要亲昵三分,不然也断然不会养成他那样的性子。

他心中对高士廉的感情,自然也非同一般。

这会儿忽然得知高士廉身体抱恙且神智不清,如何还能够冷静的下来,一旁搀扶着他的陈丰和陈然兄妹两人都感受到他身体的轻微颤抖。

若是往常,高冉的鬼心思那么多,必定能够猜透这其中的关节,但今日这事情不大一般,关系到高士廉,他还真是有点冷静不下来。冷静不下来的人是没有办法安然思考的,故而他也并未看到陈丰和李世民之间心照不宣的表情。

最终还是陈丰伏在他的耳边,悄声说了一句“凝心”之后,他才渐渐冷静下来,转头看向陈丰,意图寻找事情的真相。

“爷爷并无大碍,无需挂心,结束之后我陪你一同过去瞧瞧。”陈丰的声音低沉的让人心安,脚下搀扶着高冉,依旧四平八稳。

跪拜,敬茶,礼节其实并不繁琐,慕容启和陈丰都不是喜好繁文缛节的人,再者说,当今陛下亲自前来做这个见证,他二人日后就算是想要反悔,那也没有办法了。

慕容启可算是给足了陈丰面子,亲自上前将陈丰和陈然搀扶起身,大大的红包从边上侍女端着的托盘上拿起来,交到两兄妹的手中。

拿捏着红包,这其中,并非是银票,只怕是……

陈丰心中已有猜测,但当场打开红包探查究竟这种失礼的事情,陈丰还是做不出来的,兄妹二人道了谢之后,将红包收起。

过后查看,果然是地契,房契,田产文书。

当家的已经给了厚礼,后面当家主母,叔伯长辈,兄长姐姐的礼也都不小,不论是看在陈丰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家主的面子上,都断然不会在这细节上失了颜面。

“倒是小小的发了一笔财。”坐在高士廉房间的桌边,陈丰和陈然笑眯眯的打开一个个的红包,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掏出来查看,当然,谁送了什么东西,可并没有弄混,这若是弄混了,那可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我说,你们两个,我爷爷已经这样了,你们怎么还只顾着看手中的那点蝇头小利?”高冉可是不满意了,搬着凳子坐在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高士廉面色沉沉,显示他如今的心情并不怎么愉快。

“你离爷爷那么近干嘛?”陈丰回过头看了一眼高冉,又继续数自己今日收获了多少东西,“况且,你觉得这些东西是蝇头小利吗?要说大家族确实是大家族,这底蕴并非是寻常家族能够相提并论的,就说我如今是,虽然也算是小有资产,但是让我拿出这么多东西来,可还是心疼的。”说着,还“啧啧”咂舌两声。

“你不是穷,你只是抠!”高冉甚至连翻白眼的心情都没有了,却还是回怼了陈丰一句。

“不是,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我也就是对旁人抠了点,什么时候对你抠过了?”陈丰不满意,“还有,爷爷睡觉呢,你离爷爷远点,打扰爷爷睡觉了。”一边表示对高冉的不满,还一边嚷了一声,似乎生怕不能将高士廉弄醒一般。

第六百九十章 活蹦乱跳

“你个臭小子才应该小点声!”冷不防,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应该熟睡的高士廉,竟然伸手抓了边上的枕头,朝着陈丰就砸了过去。

软绵绵的枕头砸在身上,不疼。

陈丰转过头便瞧见,高士廉瞪大了眼睛,趴在床边上,眼神狠厉的看着陈丰,怒火中烧好似要将陈丰整个人都烧死一般。

“呀,爷爷您醒了!”陈丰却好像半点都没有注意到高士廉眼神之中的怒火一般,还满脸兴奋的叫了一声。

“你这样大声嚷嚷,谁能睡得着!”高士廉白了陈丰一眼,“不自己找地方玩儿去,都赖在我这里做什么?闲着没事做吗?你的公务都处理完了?你的生意都不用做了?”嗯,前一句公务是问高冉的,后面生意是朝着陈丰怒吼的。

“这不是听陛下说您老人家摔了一跤,摔到了脑袋,神智不清了嘛,我和高冉那可是满心都是担忧,忙不迭的过来瞧瞧。”陈丰说着,朝着高冉使了个眼神。

“可不是嘛,我们两个心急的连饭都没吃,就过来了,结果您一点不开心不说,竟然还怪罪我们,这是什么道理?”高冉这惯会插科打诨的人,一旦拿出功力来,还真是让人连脾气都发不起来。

就好像现在的高士廉,看着高冉,眼神之中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了。

平素里,高士廉最是疼爱的便是高冉,这会儿听见高冉和陈丰还不曾用膳,当即便有些心疼了,“让厨房准备些吃食,你们两个也是,年纪都不小了,怎么连照顾自己都不会?这让我们这些老骨头怎么放心你们自己闯荡江湖?”

“嘿嘿。”陈丰憨厚地笑了两声,“这不是听说爷爷摔伤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自是快马加鞭的赶过来,生怕耽搁了呢。”

高士廉本是恭谨严正之人,若非是被陈丰气得紧了,是绝对不会脱口而出一个“滚!”字的,然而,这会儿看着陈丰满脸的笑容,却如何也忍不住想要怒喝陈丰的冲动,不仅骂出来了,还动作利落的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拿起放在床边的拐杖,朝着陈丰就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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