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可是明君,明君的江山社稷是那么容易被颠覆的吗?
瞧瞧现在这件事情有多险?今日这封折子若是送不到宫中来,这群安西都护府的人若是尽数死在大唐境内,过不了这个冬天,安西都护府就会造反。
若是归顺了大唐,也依旧没有办法吃饱饭,那凭什么他们要归顺大唐?若是归顺了大唐,百姓依旧疾苦,国家依旧对他们不理不睬,他们有何苦呈着国家赋税徭役?拿着自己的钱来养活自己,不好吗?凭什么要去养活旁人?
“陛下,如今已是深冬,安西都护府下辖百姓,只怕已经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如今若是不能尽快解决此事,微臣担心,迟则生变啊!”眼神晦暗又焦急。
忙碌的太医们听见杜立直言不讳,心尖儿都震颤了一番,也更加能够理解到如今躺在床上这人的重要性,若是救不活这人,只怕他们都要给这人陪葬了吧!
“朕知晓了。”李世民点头,后转过头来看着那群忙碌的太医,“他怎么样了?”
“陛下,臣等定然会竭尽全力。”
“朕要的不是你们竭尽全力,此人若是死了,你们就跟着陪葬吧!”
这大概是身为帝王,对一个人的珍重,表现的最常见的方式了吧。
但在场的太医却没有人将这句话当成玩笑话,天子一言,言出法至,说要了他们的命,他们活下来的机会,只怕就不大了。
没有人想死的,但是这人身上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就算是治好了,身体亏损到这种程度,没有个三两年的修整,只怕都恢复不过来。
“陛下,此人长途奔波,饥寒交迫,身体早已达到了极限,全凭一股子意志才坚持到如今,又身受重伤,只怕……”
李世民看了一眼说话的太医,最终无奈,“朕到底是养了一群什么废物!”
杜立瞧着李世民脸上的失望和愤怒,看着太医们难堪又惊惧,终是柔和的开口问道,“各位大人,此人的伤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也并非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大人您请讲便是,我大唐人杰地灵,物产富饶,难不成还养不活一个伤者吗?”杜立不动声色的拍了李世民一个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李世民面上的阴翳,果然清朗了不少,“没错,你说吧,要如何才能救得了他?”
杜立一番马屁,等的,正是李世民这句话。
“回陛下,此人身上的伤不轻,微臣等已经将他的外伤处理的差不多了,若是能撑过今晚,便有望醒过来。
但他的身体虚耗过度,需以温和的药物滋补,长期不断,也要至少一年年才能恢复的差不多,但也不能受累。如此一来,只怕消耗不低,寻常人家,怕是负担不起啊。”说着,那太医还看了一眼杜立。
杜立愕然,感情他是以为这人自己要带回去养着的,才会这么说的吧。
但是他并没有说过,自己要养着这人啊?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了,他家中就那点产业,朝廷拿的俸禄也就那么一丁点,他还要养活自己那一大家子呢,妻子儿女都等着他拿钱回去呢,哪还有闲钱养一个要花费巨资的伤者?
第七百七十五章 偷山药的慕容复
想到这里,杜立低下了头,装出一副没有看到那太医的眼神的模样。
李世民也看出杜立的退缩了,但他好歹是个皇帝,怎么也不能就这么随便的将一个伤者冠冕堂皇的送到臣子的府上,让臣子花钱养着吧?李世民自认为自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皇宫里,素来是不能留外人在此居住了,常住就更不可能了。
“依杜卿看,应当如何安置此人啊?”既然杜立不想接着这个烫手的山芋,就让他想一个合情合理又不会浪费太多钱的地方吧。
“陛下,微臣在京郊有一独栋的宅子,清净雅致,只有一对老夫妻在院中打扫,照料花草,待此人伤势稍好一些,可以移居此处。”李世民既然问道他的身上了,那他自然应该给李世民一个相对来说能让他满意的答复。
但这还不够,李世民问的是,现在应当如何安置此人,他说的只是伤势稍好,那在伤势好了之前呢?应当如何安置此人呢?
“另外,微臣有一大逆不道的想法,不知……”
“讲。”
“陛下爱民如子,此人身上伤势实在严重,想来也不该再冒然移动,不若这几日便让此人在宫中留几日,宫中的嬷嬷素来会照料人,陛下洪福齐天,托陛下的福,此人的身体应当能够快速大好。”
杜立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李世民的神情,见李世民面上并无不虞之色,才佯装惊惧却又不得不谏言的模样,垂首拱手问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世民扫了杜立一眼,果然他们兄弟三个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陈丰最喜欢说的,是“陛下错了”、“陛下此言差矣。”
高冉向来是有话直说,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偏偏就算是看在陈丰和高士廉的面子上,他也不能惩治一个敢于直言善谏的朝廷命官,若当真不问青红皂白,因为自己的心情便惩治了高冉,只怕日后朝堂上也就没有人敢对他说实话了。
但是这兄弟三人之中,还就是一个杜立,是最让他无奈的。
瞧瞧这混蛋都说了些什么?啊!
知道自己说的不是人应该说出来的话,所以事先请罪。好吧,其实他也已经知晓杜立说的话可能并不中听了,但他已经说了自己有办法了,李世民能不听听吗?若是不听,传出去可不让人以为自己听不得臣子的意见,独断专行了?
事实上,他真的其实并没有很想听。
已经预料到不会是什么好主意,但杜立说完,还是让李世民震惊不已,这人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竟然真的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何止是大逆不道?
要知道,留一个男人在内宫之中,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给他机会,让他霍乱宫闱吗?
但杜立的意思也很明显,这人如今伤重,连移动都不能,自然也就没有了所谓的霍乱宫闱的说法了,况且他又说陛下爱民如子,又是说陛下洪福齐天的,他就算是不想将人留下,都不行了。
难道要否认他爱民如子吗?难道要否认他洪福齐天吗?李世民就算是天子,也不敢公然否认这些。
总是一个又一个软钉子给自己碰,他就算是想躲都躲不掉。
越是这般,他的心里又忍不住骂了陈丰两句。
若不是陈丰那混蛋交了这么一个混蛋朋友,他也不至于现在落得两难的境地。
而这会儿,正在杜立的书房之中百无聊赖的画画像的陈丰,猛地打了一个喷嚏,白白毁了手底下的一幅画,无奈又扯出一张纸,这次倒好,刚沾了墨,还没等落笔呢,又是一个喷嚏,一时不查,笔尖上的墨落在纸上,乌黑了一个浓墨的点。
“可是着凉了?”慕容复仍坐在一边看话本子了,听陈丰连着两个喷嚏,担心的埋怨,“我就说不让你开窗户,会着凉的,你偏不信,看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陈丰深呼了一口气,才压抑住想要骂娘的冲动,“是有人在骂我。”
“哦?”什么意思?
“没听说过一思二骂三感冒吗?我刚才打了两个喷嚏,是有人在骂我。”
慕容复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正觉得好奇呢,陈丰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