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 第599节

站的立场也很明确,说卓玛公主自幼最是受王上的宠爱,如今王上身体不适,公主自当留在南诏照应。

也有说四王子从小和卓玛公主在一处长大,如今大王子遇难,三王子狼子野心已经被王上判处了死刑,四王子就只有这一个姐姐相依为命了,若是将卓玛公主远嫁,日后四王子可当真是孤苦一人了。

这群人的说法,虽然没有这么直白,毕竟朝堂上的文人,说话都带着点之乎者也的,但按照高冉的理解,一番话下来,也就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了。

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话说的可是合情合理。

偏生在他们这些人面前说这样的话,高冉近乎于本能的觉得,这群人是想要让裴胜旺入赘到南诏,这样也就不必让人家南诏王和女儿骨肉分离,也就不必让四王子和姐姐从此天各一方。

但是这样的事情,不要说裴胜旺愿不愿意,就算是裴胜旺同意了,他们家陛下都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联姻这种事情,向来是弱者依附于强者,若是就这般让裴胜旺留在南诏,说是体恤南诏王和四王子,但是传出去,外人怎么说,他们用膝盖想都能想得出来,所以,裴胜旺是不可能留在南诏的。

出发之前,陛下可是下了最后通牒的,宁可将这联姻搞砸了,都不可能让裴胜旺留在南诏,这有辱国家颜面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所以,看着那群喋喋不休的老大臣们,高冉心底的火气越来越重,这群人为了将裴胜旺留下来,可就差哭爹喊娘的跪在裴胜旺面前求他了。

不过他们当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大唐要面子,他们南诏这群人当然也是要面子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们心里也应该有谱,不该做的事情,那是绝对不能做的,在外国使臣面前,行差就错一步,都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高冉的面上越来越凉,他可没有晨风那么好的涵养,明明气得要死,还能勾起唇角,笑意迎人。

他本身就不是个好人,所以在面对这些更不像是好人的老头子的时候,高冉最多只能在心里默念了三声“尊老爱幼”,又念了三声“这是别人家,不能放肆”,才能勉强压下自己想要挥拳将这群人打倒在地的冲动。

陈丰看出高冉的苦苦忍耐,伸手按住了他已经捏起了拳头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看见陈丰脸上胸有成竹的笑意,高冉顿时放轻松了,看看坐在自己边上的刘伯谦和裴胜旺。

刘伯谦面上平静也就算了,就连裴胜旺都不惊不恼,似乎他的脑袋里还没有想到,这群人是想要将他留下来入赘的道理。

其实裴胜旺哪里是没有想到,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懂这群人的言外之意。虽然 不知道这群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但他们口口声声说不让卓玛公主到大唐去,这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但事已至此,他不能弃卓玛公主于不顾,所以,卓玛公主不能走,那就只能他留下来了。

想到这里,他还能不慌不忙,自然是因为,陛下早就已经当着他的面说清楚了这其中的关节,他是绝对不可能入赘南诏的。

有了这样的定心丸,再加上陈丰脸上的淡定沉着,看着这群能言善辩的南诏大臣,眼底的神色就如同是在看一群跳梁小丑上蹿下跳一般的不屑,他就算是想要做出慌忙的模样来,也没有这个机会呀。

陈丰呢,他一双眼睛也不多看,就瞧着领头的那位被称为莫丞相的人。

这人,心底到底是什么样的打算。

“莫丞相不如直说,可有妙计。”司戈也被他们烦的不厌其烦,她带兵打仗和敌军对阵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麻烦,而如今,他学不会和这群人虚与委蛇,当然也不想学。她不是不明白这群人的意思,只是心中更是明白,南诏和大唐的联姻势在必行。

那么既然这群人想要阻拦,那就不要只是说一些问题,他要一群大臣领着国家俸禄,不是让他们给自己找茬添麻烦的,是让他们解决问题的。

现如今,问题他们都已经摆在自己的面前了,那这些问题,自然也就应该让他们解决一下了。

“这……”朝堂上推诿惯了,大概也没有想到,司戈竟然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他要解决问题的办法,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莫丞相不知该如何解决?”司戈冷眼问道,“可如今大唐的使臣就在此处,各位口口声声说卓玛公主不能远嫁,又是何意?大唐的使臣为联姻而来,天朝上国愿与我南诏结秦晋之好,各位又为何非要阻拦。”

“四殿下,臣等都是为了王上,为了您啊,臣等衷心天地可鉴。”莫丞相见司戈刁难,当即便朝着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这种话他当然不能亲自说出口,那样显得他的邀功太过于刻意了。

这丞相,到是有点意思。陈丰暗道,是个阻碍呀。

但凡是个阻碍的,都是不应该出现的。

陈丰看向司戈,这种事情,他还是更加倾向于司戈的解决办法,他自然不会上去刁难这群人,他就算在大堂的地位再高,现在这里是南诏,司戈在殿上坐着,他也不该这般越俎代庖。

“本王知晓各位均是为了父王,为了司戈,但我等毕竟是王族,我等既然呈了天下百姓没有办法承受的荣耀,自然也应该承受天下百姓没有办法承受的痛苦,包括骨肉分离,包括与亲人天各一方。”

司戈的声音不冷,但也熟稔,反而是这样的语气将这番话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寒凉。

就连殿下的那群大臣也都震惊,他们如何也想不到,这位自幼就不受重用的王子,他们本以为不过是仗着身手好,有些战功才能受了些许的重视,而现在的地位,也不过是因为别无选择之下的无可奈何之举罢了。

可听她说话,看她面上的冷淡表情,分明并非如此,这人,竟然将王族皇室的里子看得这般清楚明白,这样一来,她能够在几个兄弟之中笑到最后,当真是运气吗?

第八百五十四章 丞相慎言

好像什么都没有参与,到最后出来救驾,她便是救世主,什么清君侧这样类似于谋反的罪名和说法都没有,从始至终,她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可怜人。

她分明在接到圣旨的那一日,还表现出了惶恐和不愿,却到今天不过两天的时间,已经将坐在位置上最需要弄明白的道理,看到清楚明白了,有多少人,望族子弟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想清楚这其中的道理,她年纪轻轻竟然能说的明白,还这般透彻的说出来。

莫丞相在朝堂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半辈子,第一次发现,面前这少年人,他竟然看不懂,也看不透。

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今天他做的决定好像是错了,这位王子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容易摆布。

但现在事情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他再想要反口,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司戈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应该除掉的人,司戈在战场上就学会了当断不断必受其害的道理,又怎么可能任由这位在朝堂上嚣张了半生的两朝元老继续威胁自己呢?

“本王知各位忠心耿耿,可阿姐总归是要嫁人的,文顺郡公温文尔雅,身份高贵,学识渊博,在大唐也受唐皇重用,亦是家中嫡子,是阿姐的好归宿了。”

说完,她亦是做出满脸不忍的样子来,缓缓闭上眼睛,将眼底的不舍藏了起来,“况且,诸位大人应该也都知晓,阿姐受奸人陷害,承蒙文顺郡公不弃,为他所救,自然不能……”

“这般情况,阿姐亦不能改嫁他人,本王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对阿姐的不舍,便自私的将阿姐的下半生给毁了。”她的话说的缥缈虚幻,但在场众人,哪个不是人精,如何能听不出他的深意。

看着司戈面上的痛苦,莫丞相也好像心中有了些什么感触,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丞相这是做什么?”司戈本是坐在龙椅侧面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沉湎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听见声音当即便睁开眼睛,瞧着莫丞相跪倒在地上,司戈连忙起身,大步上前将莫丞相扶了起来。

“丞相为朝廷效力三十三年,便是我父王亦是对丞相大加赞赏,免了丞相跪拜之礼,如何能对小王行这般大礼?”

“殿下,微臣有一大逆不道之计,可留卓玛公主于南诏,与王上和殿下共享天伦之乐。”莫丞相脸上带着忐忑,口中说着大逆不道之计,想来这当真是个大逆不道的说法了。

“丞相一心为国,且又是为小王分忧,但说无妨,小王绝不怪罪。”司戈将一双手死死箍着莫丞相,让他不至于再一次跪倒在地上。

“谢殿下恩典。”恩典两个字,用的可是不合时宜了,用在王上身上的词汇,用到了司戈的身上,虽然外人不敢说什么不是,但这话说来,也有点不合道理了。

眼前又不是顾忌这一言两语的时候,司戈便也不追究,只是不赞成的看了莫丞相一眼,“丞相慎言。”

“是,微臣知错。”两朝元老,为朝廷效忠了三十三年的老臣,在司戈的一个延伸之下,战战兢兢,换成是谁都会觉得司戈不讲道理残害忠良了,可偏偏大家也都听见了丞相方才说的话,也知晓他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便也无人替他辩驳。

只觉得莫丞相稍后要说的话定然是惊世骇俗之言,这才能让这位素来谨慎的丞相犯了口舌之错。

“丞相说吧,是什么办法?”司戈不曾安抚莫丞相,便直接开口问话。

莫丞相低垂下的头,嘴角略微勾了一下,眼神之中闪过一道精光,“果然还是记挂着这个。”那他的成功率就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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