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料到,那使团之中的人竟然是真的陈丰,李孝恭得到消息之后,又派人去打听,这才发现,华东书院之中那人,亦是假的。当时李孝恭也有些愤怒,却并没有怒成今天这幅模样。
显然对南诏计划的失败,让李孝恭已经有些失了分寸了。
本来南诏确实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但是这一次的失败,和寻常时候也不一样,这是李孝恭对上陈丰之后,第一次失利,或者说是失利的这般明显。
这样不在自己控制之中的感觉,让李孝恭觉得不安。
也是对上陈丰之后,第一次觉得不安,从前或许有,但他一直觉得陈丰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不过是个聪慧一点的少年罢了,头脑这种东西,也不是只有陈丰一人有,他自己的孙子也不错啊,他确实不曾将陈丰放在眼里过。
“星渊,这一次,若是你对上陈方知,有几分把握?”李孝恭转头问向李星渊。
“父亲。”李星渊看向李孝恭,声音有点颤抖,“孩儿在回京的途中,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此事,你已经说过了,说他说了一些很奇怪,但细细想来,还很有道理的话。”李孝恭不解,为什么忽然又提起这件事情了。
“我怀疑,那人就是陈方知。”他颤着声音有点难以接受。
“什么?”李孝恭大惊。
“那人当时带着面具,孩儿不曾见到他的真面目,只觉得他说话蛮有趣,还想着相交一番,不过萍水相逢,孩儿留了姓名,他却不曾留下身份名讳,现在想来,他应当是不愿意泄露自己的身份。”
“且当时他带着一个赶车的小厮,孩儿不曾见到那小厮,但孩儿身边的侍卫却见到了,孩儿想着,一会儿让人画了像,去打听一番。”
“不必了。”李孝恭缓缓摇头,你这么说,那应该就是他了。
“此事,都怪孩儿。”李星渊低垂下了头。
“你不曾见过他,且他有意隐瞒,你没有认出来,也不怪你。”李孝恭安抚的拍了拍有些颓废的李星渊,“还是说说这次的事情吧,你若是对上他,有几分胜算?”
“孩儿最多只有五成。”李星渊实事求是的说,陈丰这一招,确实让李星渊始料未及,即便是李星渊站在康宁的位置上,能想出来的办法,应当也只有这些了,或许能在格日勒和司戈之间挑拨一番,但这两人虽然兄弟情深,但若是真的涉及到皇位之争,只怕也没有多少情谊了,挑拨与否关系并不大,最多是添些乱子,让他们自顾不暇。
“你太谦虚了。”李孝恭摇头,“那个时候,多一点让他们自顾不暇的乱子,就能增加一份胜率。”这是实话,并非是因为李星渊是自己的孩儿就偏袒他,“康宁也正是败在小看了司戈上面。”
殊不知,能被陈丰看中的人,就算只是一个幌子,那也定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况且陈丰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将全部的赌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被李孝恭这般劝说,李星渊的心情也并没有很好。
只是他还是抬起头,“父亲,孩儿还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但说无妨。”李孝恭大方的说,这个儿子因为身体原因虽然从小没有在他身边长大,但是他也派了不少数一数二的先生教导,可谓是费了不少心血,自然是疼爱有加。如今有事情不明白,他这个做父亲的人,怎么也应该帮忙解答。
“父亲,孩儿虽然这些年不在长安城,却也曾经听说过陈方知,当年他还是大司农的时候,就已经为大唐的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孩儿对他还算比较推崇,却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父亲对其恨之入骨?”
很明显这孩子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拉下水了。
“你萧爷爷过世了。”李孝恭面露悲伤。
“萧爷爷?”宋国公萧瑀,“怎么会?我前几年回来的时候,萧爷爷的身体还硬朗着呢?”
“被人暗害了,而案发现场,留有陈方知亲笔临摹的扇面。”李孝恭满脸悲痛的模样,让李星渊也跟着痛苦不堪。
“我……我竟不曾听说萧爷爷出事的事情。”李星渊眼中竟有悲伤的泪花闪烁。
“陈丰此人被陛下信任,父亲想要替你萧爷爷报仇,但所有的证据都被压下来了,就连大理寺都被陈方知的人渗透了,案子调查的进度一拖再拖,到如今已经月余,却还是没有半点进展。”
父亲的话都说到这里了,李星渊还如何能够不理解,萧爷爷同父亲之间,关系亲密,虽然父亲的官职比萧爷爷要高一点,但是两人相交莫逆。
如今萧爷爷被陈方知杀害,无怪乎父亲要替萧爷爷报仇,才会对陈方知下手。
得知这个消息,李星渊的内心还有些难以接受。
从他回京这一路上,听到的就是陈丰的好,百姓大发赞扬,他的所作所为,就连自己听到也不禁钦佩,早早就产生了要结交的心思。
可是谁能料到,陈丰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情,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些百姓传扬的好事,究竟是不是陈丰做的,不然他为什么要对萧爷爷动手。
第八百五十八章 流言蜚语
对于自家父亲和陈丰之间的纷乱,说不清楚谁对谁错,也不能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这是立场的问题。
或许站在陈丰的立场上,他对萧爷爷动手是对的。那么站在父亲,甚至他的立场上,为萧爷爷报仇,也是没错的。
应该是这样解释吧,他看着李孝恭,“父亲,我想去见见萧爷爷。”李星渊说道。
“去吧,从小你萧爷爷对你比对他亲孙儿都好,你也理当过去祭拜。”
李孝恭点头,“一会儿让府里的下人去买些纸钱灯烛,明日一早,你便去祭拜吧。”
李星渊只点了点头,从小对自己宠爱有加,自己也敬重有加,视同亲生祖父一般对待的人,被另一个他很是推崇,有心相交的人杀掉了,这血海深仇落在他的肩头上无比沉重。
他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父亲就要对陈丰动手了,也曾劝说过父亲,但当他知晓了父亲的理由,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不要多想,人死不能复生,你萧爷爷一定不希望你这般。”见李星渊面色沉郁,李孝恭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
“我知。”李星渊点头,“父亲,我想自己静一静,先回去了。”
“去吧。”面对这样的儿子,李孝恭也没有办法过多的苛责他。
远在南诏的陈丰可不知道,这么一桩莫须有的血海深仇,就这般落在了他的身上,日后李星渊那少年找他麻烦的时候,他还会觉得不解呢。
在李星渊带着纸钱灯烛去拜祭惨死的宋国公萧瑀时,陈丰晃晃悠悠的朝着王宫的方向走去,一大早,司戈就已经派人来请他。
在驿馆用了早膳,马车在他身后跟着,他则是自己在街上游荡,看着街头的百姓忙碌的身影,可并没有因为大王子的死和南诏王的受伤而受到什么影响。
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啊,这寻常百姓才最是无情的吧。南诏王好歹也为他们做了不少实事,结果呢,这眼瞅着要去见魔君爷了,百姓竟然没有半分悲伤,依旧我行我素。
也不是完全没有变化,偶尔茶楼里还能传出些百姓的议论。
比如说,“你们听说了吗,三王子谋反,杀了大王子,还伤了王上,已经判决三日后在西市门口斩首示众了。”
“我早就觉得咱们四王子殿下才是最适合做王上的。”
“是啊,我曾经远远见过四王子一次,虽然最是年轻,但一身风采丝毫不下于大王子和三王子,那才真真是有王者风范呢。”
这些话,传到陈丰的耳朵里,也不过是引他一笑,不曾放在心上。
不过是一群无伤大雅的百姓,在这种时候是没有办法影响大局的,故此,他们也就不值得陈丰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