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国特使吴敦。”
几乎同时停顿了一下,两人旋即又异口同声地说道:“拜见郑侯,郑侯万安!”
陈珏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抬了抬手,说道:“两位特使无需多礼,请起吧。”
“多谢郑侯,”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地致谢后,这才同时直起身来。
略微停顿了一下,陈珏这才又说道:“两位特使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周奂和吴敦同时对视了一眼,转身从身后副使手中拿过竹简,又同时躬身双手将竹简捧过头顶,异口同声地说道:“郑侯在上,外臣奉敝君之命,特来邀请郑侯,丰邑观礼。”
陈珏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奇怪地说道:“两位特使前来,都为此事?”说着,陈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内侍,内侍急忙上前,走到周奂和吴敦身前,接过两人手上的竹简,双手捧着,送到到了陈珏面前。
陈珏随手抓起一份竹简,一边打了开来,一边又说道:“丰邑观礼,所为何事呀?”
“启禀郑侯,薛侯与莒侯,定于六月初七,在莒国北郡清安丰邑,结盟互王,故而特来邀请郑侯,前往丰邑观礼。”周奂躬身一礼说道。
“结……王?”陈珏猛地吃了一惊,眼神一下子落在了竹简上的‘结盟互王’四个字上面,眼睛一下子凸了出来,瞪得大大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之色!
而满朝文武听了周奂的话,除了大丞相陈文和极少数几个已经知晓此事的陈文的心腹朋党外,其他人也同样震惊得无以复加,惊得眼睛几乎都快要掉下来了!
“结盟互王?薛侯莒侯要互相称王?”良久,上柱国武成君陈曷才回过神来,吃惊地说道。
“正是。”周奂微微躬身说道,停顿了一下,周奂又说道:“夏王失德,上天示梦,我主与莒侯有王天下之相,故而我主与南王意欲顺天应命,自立为王,从此以后,再不朝夏,再不奉夏王之诏!”
“上天示……”听了周奂的话,武成君陈曷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苦笑了一下,才又说道:“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区区梦境,岂能当真?”
陈曷话音未落,周奂便强词夺理地辩解道:“凡人之梦,自然不能当真,但我主乃是薛国之主,一国之君,故而才会上天示梦,有所预兆,此二者,岂能混为一谈?”
听了周奂的话,陈曷顿时升起一股荒唐不经的感觉来,苦笑着说道:“薛使,你这是强词……”话还没说完,王座上的陈珏却突然开口叫道:“武成君!~”打断了陈曷的话头。
叫了一声“武成君”,略微停顿了一下,陈珏才又对周奂说道:“薛使,如果寡人也欲称王,薛侯会做何想?”
听了陈珏的话,大丞相兼领上将军文眼神顿时一下亮了起来,眼睛都瞪得大了许多,满朝的文武大臣,更是齐齐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呼声,似乎谁也没想到,陈珏竟然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周奂和吴敦两人,也全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旋即周奂才又躬身行礼说道:“郑侯若是称王,我主必定欣然应允。郑莒薛三国互盟为王,试问天下,谁敢争锋?”
话音未落,一旁的吴敦也躬身行礼说道:“郑侯若是称王,我王也断无不允之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妙哉,杨卿之计
听了周奂和吴敦的话,陈珏却轻笑了一下,旋即又说道:“两位特使,寡人刚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寡人年幼德寡,哪配王天下呀?”
说着,又略微停顿了一下,陈珏才又继续说道:“两位特使,烦请转告薛侯,不,薛王,莒王,六月初七,寡人必定亲临丰邑观礼!”
“多谢,郑侯,外臣告辞。”周奂又朝陈珏躬身一礼说道,一旁的吴敦也跟着躬身行礼说道:“外臣也先告辞了。”
陈珏微微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内侍,替寡人送两位特使出去。”
“喏。”一个内侍急忙躬身应道,走到周奂和吴敦身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领着两人,走出了勤华殿。
等周奂吴敦离开勤华殿后,上柱国武成君陈曷便忍不住朝陈珏拱手一礼,说道:“君上也欲称王?”
陈珏笑着瞧着陈曷说道:“老叔公勿忧,寡人刚才已经说了,那不过是寡人的戏言,当不得真的!”
“戏言?君上一国之君,一言九鼎,言出法随,岂有戏言?便是戏言,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公然说出此言,与宣之于众又有何异?”陈曷厉声说道,“君上此言,若传至夏都,传到夏王耳中,君上又要如何自处?”
“传至夏都,传到夏王耳中,又有何妨?”陈曷话音未落,大丞相,上将军,武安君陈文却又接口说道,“这天下,马上便又要多出两个王了,君上之言,传到夏王耳中,夏王又能耐君上何?”
说着,陈文又转身朝陈珏躬身一礼,朗声说道:“君上若欲称王,臣第一个赞成!这天下,本就有德者居之,夏王失德,国祚将灭,亦是天数使然,怨不得旁人!虞启代唐均,夏颉代虞羿,此皆天数,他日代夏而王天下者,未必便不是我大郑!”
听了陈文的话,陈珏不觉有些怪异地瞧了他一眼,良久才又说道:“公叔以为,寡人也应称王?”
“然也,天下马上便要多出两个王来了,莒侯薛侯为一国之君,君上亦是一国之君,莒侯薛侯可以称王,君上为何不可称王?我大郑,同样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大国!”陈文义正言辞地说道。
听了陈文的话,陈珏不由得又沉默了下来,郑国君相不合,天下皆知,便是朝堂之上,君相不合的苗头也已经越来越明显了。故而,陈文的话,陈珏不肯信,也不敢信!
陈文话里话外,虽说是赞成陈珏称王,可他背后到底是何心思,谁也猜不透,陈珏同样也猜不透!别看陈文现在好像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可转过身去,说不定转手就将他给卖了!
甚至于说不定陈珏前脚刚刚称王,后脚陈文就打着‘除逆’之名,以夏王室的名义,来讨伐陈珏这个王室‘逆贼’了,到那时,陈文得了夏王的旨意,公然篡位也就变得名正言顺,师出有名起来了!
沉默了片刻,陈珏旋即又笑着说道:“公叔美意,寡人心领了,只不过寡人早已明言,寡人年幼德寡,岂能王天下?称王之说,不过是戏言耳,老叔公,公叔,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陈珏又环视了众人一眼,说道:“众卿,还有何事需要奏明寡人知晓?”
停顿了几息,见没有人像要开口的样子,陈珏便又说道:“既然无事,那便退朝吧!鸿胪寺,替寡人挑选几样礼物,以为薛侯莒侯称王的贺礼。”
“喏。”鸿胪寺卿狄狨急忙躬身应道。
又停顿了一下,再无人开口后,陈珏这才又朝身旁的内侍示意了一下,内侍上前一步,拖长着尖锐的声音叫道:“退朝!~”
“恭送君上!~”
满朝文武一起朝陈珏躬身行礼说道,话音中,陈珏已经起身,朝殿后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勤华殿后边。
满朝文武大臣,三三两两的,低声议论着,交谈着,离开了勤华殿。
鸿胪寺少卿杨龙跟在大队人群后面,一言不发,低着头朝外面,走着走着,身旁却多了一个内侍,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袍。
杨龙若无其事地瞥了那个内侍一眼,旋即慢慢的放缓了脚步,渐渐地落在了整个人群的后边,随后又趁着无人注意,在将要跨过宫室大门时,却突然拐了个弯,留在了宫室大门后边。停了片刻后,杨龙这才随着内侍,左拐右拐,拐进了陈珏的书房中。
刚一进书房,杨龙便朝着陈珏大礼参拜了下去,磕头说道:“臣杨龙,拜见君上。”
“杨卿免礼,快快请起!”陈珏急忙上前一步,弯腰搀扶起杨龙说道。
“多谢君上。”
“杨卿,在鸿胪寺中可还顺心?”
“启禀君上,鸿胪寺中人事复杂,上至寺卿狄狨,下到寺中杂役隶奴,皆是丞相心腹,臣无能,有负君上所托。”杨龙再次跪拜说道。
“杨卿请起。”陈珏再次搀扶起杨龙说道,“文贼势大,朝堂内外,皆是文贼鹰犬,杨卿深入虎穴,已是不易,又何须过于自责?”
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陈珏又说道:“杨卿,以卿观之,文贼今日赞成寡人称王,到底是何居心?”
杨龙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又说道:“君上,臣以为,丞相……文贼今日之举,不过是想假借夏王之手,行篡位之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