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上至七十老妪,下到三岁细娃,全都被杀,一个活口都没留呢!”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妤莺又说道:“惜玉姐姐,这还不算最惨的,我听大牛说,有个老大人,就因为在大殿上冲撞了君上几句,直接被君上下令,让人用石头,硬生生的砸断了全身骨骼,砸成了一堆碎骨烂肉呢!那叫一个惨啊!”
听了妤莺的话,惜玉不由得又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过来,妤莺说的,应该就是磔刑了,连磔刑这种血腥残忍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可见当时情形之惨烈血腥!
微微愣了一下,惜玉这才又对妤莺说道:“对了,妤莺妹妹,你在城中,可听说了大丞相的下落?”
“大丞相?”妤莺摇了摇头,说道:“阳高城中,忠于君上的和忠于大丞相的官兵,杀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大丞相却连头都没冒一下,对于大丞相的下落,城中什么样的传言都有,有说大丞相在勤华殿中就已经被君上下了大狱的,有说大丞相事先听到风声,早就逃离了阳高城的,还有说大丞相已经在内乱中,被手下门客刺杀,已经身死魂消了的,总之,什么样的传言都有。”
听了妤莺的话,惜玉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失声说道:“那丞相会在哪里?”
“不知道,不过我想,大丞相多半不在阳高城中吧,他要是在城中,不可能全家人都被抓了,他还无动于衷的。”妤莺摇了摇头说道,略微停顿了一下,妤莺又说道:“会不会大丞相早就听到风声,逃出城去了?”
说着,又略微停顿了一下,妤莺又说道:“我听城中一个更夫说,前天晚上刚入夜不久,有人持丞相府令牌,叫开了东城门,之后不久,便又有一队丞相府卫兵,连夜出城,往东去了。”
听了妤莺的话,惜玉不由得又微微愣了一下,许久才伸手掏出一支金钗,塞到妤莺手里,急声说道:“妤莺妹妹,姐姐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这支金钗你拿着,去当铺换点金钱,到乡下暂避些时日,等这阵风头过了之后,再回阳高去。”
“不不不,姐姐,这我不能要,我不能要。”妤莺急忙推辞说道。
惜玉不由分说的将金钗塞进妤莺手里,说道:“给你你就拿着,姐姐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记住,短时间内,千万别回阳高。”
“姐姐,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吧。”
惜玉轻轻地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便走,妤莺追了两步,最终却还是停了下来,目送着惜玉走出小巷,转过街角后,才也跟着转身,从小巷另一头走了出去。
回到暂时落脚的旅舍房间,小月刚刚将小公子陈立哄睡着了,看到惜玉回来,脸上一喜,急忙迎上前来,急声说道:“小,公子,你,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危险,刚刚才过了一支大军!”
话音还没落地,惜玉便已说道:“小月,马上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收拾,收拾东西?”小月微微愣了一下,失声问道:“公子,我们去哪?”
“到时你就知道了。”惜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榻前,将榻上的衣服,金银细软等,重新收拾包裹了起来,背在背上,又用粗布襁褓将小公子陈立包裹了起来,抱在怀里,然后又催促道:“小月,你快点。”
“哦哦。”小月急忙应道,也手忙脚乱的将衣服全都收拾包裹了起来,包成一团,背在背上,两人随身携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收拾起来也很容易,三两下就收拾停当了。
转身取下墙上挂着的黑布斗篷,戴在头上,小月又将另外一个斗篷取了下来,递给惜玉说道:“公子,给。”
惜玉接过斗篷,戴在头上,将一串大钱放在房中矮几上,这才跟小月一起,走出了房间,离开了旅舍。
“公子,我们去,去哪啊?”牵着从马车上歇下来的两匹枣红色骏马,小月又问道。
惜玉却不回答,从小月手中接过一匹骏马的缰绳,翻身上马,一手轻拍马臀,轻声娇喝道:“驾!~”骏马便急冲了出去。小月见状,也急忙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两人两骑,顺着官道,一路向东,轻车简从的,还不到晚上,便已经追上了杨龙的大军!还隔着老远,小月便看到了官道上那一条长龙似的五千名衣甲鲜明,精神抖擞,训练有素的宫廷禁卫骑兵,脸色不由自主地变了变,失声说道:“公,公子,骑,骑兵。”
“我知道。”惜玉沉声说道,停顿了一下,惜玉又低声说道:“跟着他们,就能够找到丞相。”
“跟着他们能够找到丞相?”小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地说道。
惜玉肯定地点了点头,旋即又低声说道:“小心些,我们就这样远远的跟着,别被斥候给发现了。”
“哦。”小月急忙应了一声,其实,不用惜玉提醒,她也会小心谨慎,隔着远远的,生怕被前面的宫廷禁卫骑兵的斥候给发现了,那样的话,她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虽然已经快要入夜了,但杨龙率领的那五千宫廷禁卫骑兵也并没有安营扎寨,而只是找了个靠近水源的空地,简单的歇了歇脚,就着溪流中的溪水,吃了点干粮肉脯,便又重新上路,继续顺着官道,朝东赶去,即便是天黑之后,那支骑兵也依然没有歇息,而是星夜行军,昼夜兼程!
杨龙他们那支骑兵没有歇息,披星戴月,昼夜兼程的紧急行军,往东赶去,惜玉和小月两人同样也不敢歇息,远远的尾随在宫廷禁卫骑兵身后!好在这一路上都是官道,天上也还有一轮下弦残月,虽然朦朦胧胧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总好过伸手不见五指不是?
一路尾随着杨龙的宫廷禁卫骑兵,星夜兼程,连续赶了两天两夜的路,这天清晨,天还没亮,杨龙那五千宫廷禁卫骑兵却突然停了下来,而且开始在一处山坳之中安营扎寨起来!
杨龙他们停了下来,惜玉和小月也只得停下,小心翼翼的隐藏在山坳外面,默默地注视着山坳中杨龙和那五千宫廷禁卫骑兵的一举一动……
第三百七十一章 探视敌营
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郑武安君、大丞相兼领上将军陈文,终于赶到了海西郡海澄邑外。武海西郡是陈文的钱袋子,海西盐场出事,盐奴造反,陈文不亲自来看一眼,始终还是放心不下的!
而在半路上的时候,陈文就已经陆续收到了来自海西郡海澄邑的各种奏报,从这些奏报中,陈文也可以看出,海西盐奴造反,声势很大,已经挟裹了几千盐奴、农奴以及失去了土地的自耕农,而且现在,就在海澄邑青谷峪外,与海西郡守备游击将军郑阕所率领的三千戍卒紧张对峙!
虽然有这三千戍卒,镇压区区数千盐奴、农奴流寇,应该是绰绰有余了,但为防万一,在赶往海西郡的途中,陈文还是再次行文,从泽西、湖东、东莱三郡中各自抽调了一个千人队,驰援海西,以弹压造反盐奴、农奴!
如今,从泽西、湖东、东莱三郡赶来的援军,也已经在半道上了,过不了两日,也就能出现在海西郡海澄邑外,加入到弹压盐奴农奴暴动的队伍中去,陈文也总算是可以稍微的松上一口气了!
在赶往海西郡的两天两夜里,陈文几乎将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海西郡的盐奴暴动事件上,所有的情报力量也全都往海西郡方向倾斜,以至于疏忽了来自后方郑都阳高的消息,甚至于在陈文赶到海西郡的时候,他都还没得到阳高城内乱,郑侯陈珏夺回了阳高城控制权的消息!
赶到海西郡海澄邑时,正好是上午将近午时,海澄邑邑守亲自率领城中商贾官吏,将陈文迎接进了邑城,同时还在城中最大的酒楼,订下了一席酒宴,准备为陈文接风洗尘!
陈文担心青谷峪战事,哪还有心思吃酒,在邑守府就着清酒吃了点干面饼子,简单的询问了一下邑守青谷峪中的战事情形,歇了歇脚,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午时刚过,陈文便又带着陈逡和一百护卫,驰骋赶往青谷峪。
青谷峪距离海澄邑也就三十多里路,没用到一个时辰,陈文等人就已经赶到了青谷峪外郑阕军中!郑阕在青谷峪西面设下了营寨,隔着一条小溪,与青谷峪东面的盐奴流寇对峙。
陈文带着护卫赶到青谷峪郑军营寨时,郑阕已经得到了消息,带着军中大小将弁,出营恭候迎驾了。看到陈文驰骋而来,郑阕急忙带着大小将弁,抱拳躬身相迎,躬身说道:“末将郑阕,恭迎大丞相!”
“郑将军免礼,请起!”陈文纵马驰骋,来到郑阕跟前,才勒住马头,在马上朗声说道,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急声问道:“郑将军,战事如何?”
“回禀丞相,末将与流寇对峙五日,互有攻伐,斩获流寇暴民首级五百余级!”郑阕急声说道。
“斩获五百余级?”陈文微微皱了皱眉,旋即又说道:“那为何还未击溃流寇?”
“丞相,流寇实在太多,足有近万人,想要一举击溃流寇,绝非易事。”郑阕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的一员校尉便已经抢先躬身说道。
陈文皱着眉头瞧了那个校尉一眼,又瞧了郑阕一眼,旋即说道:“郑将军,马上带我前去探视敌营!”
听了陈文的话,郑阕不由得愣了一下,猛地一下抬头望着陈文,失声说道:“丞相要去探视敌营?”话音未落,他身后那个校尉又高声叫道:“丞相,万万不可,战阵凶险,丞相万金之躯,岂能亲临险地?”
陈文皱眉瞧了那个校尉一眼,旋即朗声说道:“战阵凶险,吾又有何惧?吾执掌大军二十余年,大小战阵近百次,又岂惧区区数千流寇?郑阕,马上前头带路,随吾探视敌营!”说着,又瞥了那个校尉一眼,冷声说道:“没胆子的,就别跟吾去了!”
听了陈文的话,那个校尉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得十分的难看起来。他只不过是海西郡中一个小小的守备校尉,如他一般的,整个郑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之所以一直抢郑阕的话说,原因也只有一个,就是想要在丞相面前表现一下,也好让丞相记住自己这个人,给陈文留下个好的印象!
没曾想现在却弄巧成拙,好印象没留下,反而被陈文说成是懦弱无胆之人!有了这个评价,自己以后还怎么在军中厮混?别说往上爬了,现在这个守备校尉的位子还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了呢!
从那个校尉身边擦肩而过,自始至终陈文都没有再多看过那个校尉一眼,而紧随陈文身后的郑阕,也同样没有再多看那个校尉一眼,从陈文说出那句话后,那个校尉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再对自己产生任何危险的失败者,不值得郑阕多看,哪怕是同情的一眼!
而跟在郑阕身后的其他大小将弁,同样对那个校尉视而不见,甚至连同情安慰的话都没有一句,便跟在郑阕身后,重新走回了营寨,只留下了那个校尉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只带了一百亲随,和郑阕以及两个军中校尉,陈文等人便出现在了小溪边,隔着小溪,查探着小溪对面盐奴、农奴流寇布置下的营寨!
跟郑阕的戍卒相比,那些由盐奴农奴组成的流寇,真的只能称之为一群乌合之众,毫无章法纪律可言,隔着小溪在河对岸布置下的营寨,也是五花八门,安营扎寨所用的布料都没统一,粗麻布、黑绢布、白纱帐,什么都有,布置下的帐篷,也是大小不一,形态各异!
看到小溪对岸的陈文等人,流寇营中那群盐奴农奴,顿时慌作一团,过了好一会儿,才稀稀拉拉的组织起一支三五百人的队伍,从营中冲了出来,冲到小溪边,隔着小溪,张弓搭箭,慌里慌张地朝着陈文等人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