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曾经最盛时驻扎过十万大军的忻北关,如今却因为中原列国与薛国之间的战事,关中镇守的戍卒,早就被一再抽调,如今,不仅没有了十万大军,更是连五千人都已经没有了,驻守在忻北关中的中山国戍卒,已经只有三千人了,而且还都是才刚刚招募入伍的新兵!
说是新兵,其实却是一群刚刚放下农具,拿起刀枪剑戟的老弱病残的农兵,甚至连最基本的军事训练都还没接受过,更是连一次战场都没有上过,完全没有见过血的新兵!
然而,就这样的新兵,忻北关中也仅仅只有三千人,镇北三关的另外两关岩荡关和鹿乡关的情况,跟忻北关也同样差不多,曾经驻扎过二三十万中原大军的镇北三关,扼守獲人南下的第一道关卡,如今却只剩下了不到一万人,而且还都是老弱病残的农兵!
真正精壮的士卒,早就被新阳侯抽调一空,抽调到跟薛国战争的最前线,去为新阳国开疆拓土去了,将近二十年没有侵犯过忻北关的獲人,早就没有在新阳侯的考虑之中!
然而,就在这种情况下,三十万獲人大军,却如同雨后的春笋一样,一下子便从地下冒了出来,而且还是三支大军,同时进犯镇北三关!
“呜昂!~”
“呜昂!~”
悠长沉闷的号角声在关外响了起来,惊醒了关外附近村落的村民,也惊醒了关城里的戍卒守军守将。
一身戎装的忻北关守将吴兴,大步流星的出现在了忻北关城楼上,极目往北张望,旋即,便看见北边天际,尘土飞扬,遮天蔽日,飞扬的尘土中,一队队排着整齐的队列的北国獲人轻骑,缓缓而来,轻骑队伍之中,还簇拥着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
马车上面搭建着一顶金色帐篷,帐篷外竖着一根两丈大纛的,大纛上绣着一只巨大的黑白色的狼头,仿佛随时要择人而噬一样!
不一会儿,整个忻北关外,就好像被潮水围困了一样,一眼望去,漫山遍野,全是獲人游骑兵!忻北关守将见此,脸色不由得一变,急声说道:“快,烽火传讯,燃放烽火!燃放烽火!~”
话音未落,忻北关守将吴兴身旁的一个亲兵却急声说道:“将军快看!~”
吴兴急忙转头,顺着那个亲兵手指的方向一瞧,却见忻北关西边几十里外,一道烽火冲天而起,直冲云霄!吴兴见状,不由得愣了一下,失声说道:“那,那是岩,岩荡关!~”
“将军,鹿乡关方向也燃起了烽火!~”话音未落,又一个亲兵急声说道。吴兴回头一看,却见东边几十里外的鹿乡关方向,同样也燃起了一道冲天而起的烽火!
吴兴见此,不由得又愣了一下,良久,才又说道:“去,燃放烽火,传讯示警。”语气中却已经有些意兴阑珊了。
关城外,獲人骑兵缓缓压来,骑兵队中拥着的金帐,也缓缓向前,最后停在了距离关城不到两里的地方。
金帐前,獲人大酋领阿史那实迎风而立,手持弯月金刀,眼神犀利而又冰冷!
长久以来,獲人每次南下,但凡遇上南人城池关隘,几乎都只有绕道而行一途,很少能有正面破关破城之举,但是这一次,阿史那实却要正面硬攻,以强大的军势,正面突破南人高城厚墙,让南人再也不敢凭借高城厚墙,阻挡獲人南下的脚步!
金帐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阿史那实猛地一举手中弯月金刀,厉声喝道:“降,或者,死!”
“降,或者,死!~”
“降,或者,死!~”
阿史那实金帐周围的精骑一起跟着大声吼叫了起来,随后,整个十万大军也跟着一起大声吼叫了起来,十万大军的齐声吼叫,声音恍如惊雷一样,传到关城上,整个关城都为之轻轻颤抖了起来。
忻北关关城上,守将吴兴脸色铁青,身子微微颤抖着,紧紧地咬着牙关,良久才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全军,备战!~”
“咚咚咚!~”
城楼上,两面一人多高的大鼓,几个壮汉赤裸着上身,双手持槌,一下接一下的猛烈地撞在了大鼓上,一队队戍卒从城楼下涌奔上城楼,持枪持戟,树立在了城墙垛子后面,一队队弓手冲到城墙垛子后面,单膝跪地,一手持弓,一手执箭,弓箭交叠,放在了膝前。
三千关城戍卒,大多皆是老弱病残,真正接受过军事训练,能够勉强称得上是‘老兵’的,甚至不足五百人,其中还有两百是关城守将的亲卫!
然而大战当前,面对着十万獲人骑兵,吴兴虽然心中害怕至极,怕得要死,但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甚至将自己的两百亲卫和城中仅有几百老兵,全部集中到了城头上,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獲人攻城!
城头上响起的战鼓声,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了城下北国獲人,守军守将的选择。
阿史那实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神色,弯月金刀猛地落下,“呜昂!~”悠长的号角声再次响起,金帐前面,战旗飞舞,一个接一个的千人队,在号旗的命令下,纵马疾驰,如潮水一般,涌向了两里外的忻北关!
第五百五十章 何去何从
獲人骑兵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小小的忻北关,就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的一座小小的礁石,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可能。
城头上,忻北关守将吴兴看着越来越近的獲人骑兵,脸色也变得越发的惨白起来,身子也跟着不住地颤抖起来,不仅仅是他,城头上的忻北关戍卒,几乎绝大多数也跟守将差不多的表现!
戍守忻北关的,本来就只有少得可怜的三千人,而且其中绝大多数又都是老弱病残之流,而且更是第一次上战场,面对的又是穷凶极恶的北狄獲人,不害怕那才怪了,就连守将亲卫出身的那些老兵,其实绝大多数也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城下的北狄獲人骑兵越来越近了,站在城头上,已经能够轻而易举的就看清楚城下北狄獲人脸上残忍嗜血的狞笑,再配合上某些北狄獲人脸上的疤痕,嘴上的大胡子,看起来就更加的狰狞吓人了!
“将,将军!~”吴兴身边的一个亲卫,轻声提醒了一句,吴兴一下回过神来,强忍着心底的害怕,厉声喝道:“弓手,准备!~”
城墙上,几百弓手听命的举起了手中的硬弓,张弓搭弦,但其中一些弓兵,却因为害怕而浑身颤抖,甚至紧张得连弓都快拉不开了,拉开弓的那些士卒,其中一些的弓箭,也在不停地轻轻地颤抖着。
“放!~”一声令下,百十支弓箭同时激射而出,朝着城楼下狂涌而至的北狄獲人头上飞去。而几乎与此同时,城楼下疾驰而至的北狄獲人,也几乎同时在马背上张弓搭箭,朝着城楼上的戍卒,射出了手中的弓箭。
雨点一般的箭矢,虽然是仰射,射程大为缩小,可数量却足足比城上的弓兵多了不止十倍,雨点一样的箭矢,眨眼间便从城楼下飞上了城头,纷纷落在了城头戍卒身上。城楼上那些戍卒,顿时纷纷惨叫着栽倒在地,还有一些立在城墙垛子边上的,中箭之后,甚至直接栽倒在了城楼下,惨叫了一声,便再没有了任何气息……
而城楼上射出的百十支弓箭,却由于弓手的害怕,射出去的箭矢,既没有准头,又没有力度,甚至连北狄獲人游骑兵身上的皮甲都没洞穿,便软绵绵的掉在了地上,根本就没伤着几个獲人,即便偶尔有几个倒霉被弓箭射中的,在成千上万的獲人大军面前,这点伤亡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城外北狄獲人游骑兵,在快要冲到城楼下时,却又在领头的骑将的率领下,几乎同时整齐划一的左转,顺着城墙一边朝前疾驰,一边在马上张弓搭箭,一次次射出手中的弓箭,而几乎每一波箭雨,都会给城楼上的戍卒带来数十上百人的伤亡。
顺着城墙往前疾驰了一小段距离后,北狄獲人游骑兵再次左转,往前疾驰了几里后,又调转头来,再次朝着忻北关关城疾驰了过来,冲到关城近前,再次张弓搭箭,将成千上万支羽箭,如雨点一般,倾泻在了忻北关关城上。
几轮骑射之后,关城上的守军,顿时少了一半,从关城上射下来的羽箭,也是越发的稀少零落,力度和准头,更是差得离奇,甚至连北狄獲人的衣角都快碰不到了。
金帐马车上,獲人大酋领阿史那实瞧着城楼上那微弱的反击,双眼微微缩了一下,朝金帐前马上的一个骑士微微示意了一下,骑士躬身领命,纵马上前,冲到城楼下,朝着城楼上的守军大声叫喊道:“天神之下,统领北地草原的大酋领有令,尔等即刻投降,看在天神的份上,大酋领允许尔等成为天神的奴隶,终身服侍大酋领。如若不然,城破之后,尽屠关城!”
听到城楼下獲人令兵的叫喊声,城楼上的守军,心中更是惊惧交加,还有一些戍卒不知所措地转头望着城楼上的守将。
吴兴心中虽然万分害怕,但却依然紧紧地咬着牙关,一言不发,只是用怨恨的眼神,望着城外的獲人,右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抵在城墙垛子上,几乎将皮肉擦出血来!
“城上守军听着,大酋领大发慈悲,只要你们取了守将首级,打开城门,屈膝投降,大酋领允许你们,成为大酋领内帐奴隶。你们切不可为了一将之私,误了自家性命!”关城外,几个被南下獲人俘虏的关外村落中的村民,在獲人像牵狗一样,牵到关城下,在獲人的示意下,大声叫喊道。
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关城外的村民又在獲人的示意下,大声叫喊道:“獲人老爷说了,你们要是不开城门,城破之后,城中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全部杀了喂草原上的战马!城上的兄弟们,你们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自己的妻儿老小想想吧?听我们一句劝,杀了守将,开城投降吧!”
听了关城下村民的话,城上的守军不由得出现了一阵骚动,其中一些戍卒,更是用不怀好意的眼神,偷偷的瞄向了关城上的守将。
吴兴却好像没发现那些不怀好意的戍卒的眼神一样,双眼依然死死地盯着城外的北狄獲人,良久,却又突然开口说道:“兄弟们,城外的獲人老爷,大人大量,给了你们一个做奴隶的机会,你们想要这样的机会吗?”
听了吴兴的话,城头上的那些守军,不由得全都愣了一下,还没搞明白吴兴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却听吴兴又说道:“做獲人的奴隶,好得很哇,至少可以活命不是?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为什么却不愿意投降城外的獲人?知道为什么吗?”
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吴兴又自问自答地说道:“因为,我,吴兴,就是城外獲人奴隶的儿子!我的父亲,就死在那些獲人的手上,我的母亲,就是被城外獲人抢掠而去,为了生下我,我的母亲不得不忍辱负重,在獲人的马鞭下,屈辱地活着,像一条狗一样活着!”
“小时候,我亲眼见到过我的母亲,是怎样生活在獲人的马鞭之下,我自己,又是怎样在那些獲人狼崽子的欺辱下,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食。如果你们想要像我,像我母亲那样,去做獲人的奴隶,在獲人面前摇尾乞食,我,绝不拦着!”说着,吴兴索性将腰上的佩剑一把扯下,连同剑鞘一起,头也不回,便递给了身旁的亲卫!
第五百五十一章 獲人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