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惭恩摇摇头,他行走江湖,所见极广,自然不会为这样的事情动容。
“气度是有几分,可惜了,皆是些脂粉之作,难成大才。”
李图也淡然开口,这些所谓的名士,虽然诗才不错,但还是差太远,莫说大才杜甫李白之辈,就算是大历诗风中的那些失意之人,也比他们强些。
“香舟来了!”
这个时候,一个公子大声开口。
一座香舟驶了过来,这乃是一座二层的巨大木船,雕龙画凤,到处都用白纱缠绕,宛如梦境之中的仙船一般。
“这,莫非是西湖双珠的船只?”
有人猜测。
“极有可能,除了西湖双珠,和那‘倾城留艳’之外,再也无人能乘坐这等大船了!”
“哈哈,不知道多少名士,是为这三人而来,她们可是真正的万众瞩目!”
“也不知哪一位的诗才,能够打动他们!”
两岸的青年俊杰无不开口,都在张望,兴致勃勃。
西湖双珠和“倾城留艳”,乃是指西湖之畔极为有名的三位美女。尤其倾城留艳一人,更是倾国倾城,据说常有百万贵胄,求其一见而不可得。
这香舟船头,一个少女走了出来,他一身白衣,当真灵动如仙庭侍婢一般,巧笑嫣然,道:
“侬多才巨,快作诗来,碧馨姊姊说无事体,何不对水来?”
她说的乃是吴侬软语,意思是:“你们当中多有大才,快快作诗来听,碧馨姐姐说怕你们没有做诗的物事,你们为何不以水为题材?”
“阿妹,我们若不做诗,忒不扫兴,愿听你说竞制。”
岸上,也有公子用吴侬软语回应,意思是:“姑娘,我们如果不作诗,很扫兴,但你先说把竞赛的制度说来听。”
这小姑娘想了想,还没开口,岸上已经有其他地方的名士叫了起来:“吴侬软语虽是迷人,我们却是北方才士,不知其中意思,还请诸位谅解则个,以官话对答!”
不少人起哄,那船上少女也笑了,道:“谁知你们来?那便说官话,不过我说不好,莫取笑小奴。”
岸上的北方才士也纷纷回应,笑道:“莫取笑。莫取笑!”
“侬们以水为题,好坏我家姐姐评,如得意了,自然给你们礼物。到时候来我们庄上,凭礼物觐见则是。”
阿奴开口,虽然还是有些吴侬软语痕迹,但众人已经能明白其中意思了。
“阿奴姊姊,你们莫急作诗,我们且来。”
就在此时,不远处又是两座香舟驰了过来,穿透各站着一个小丫鬟,都是一般灵秀,她们都是船中女主人的贴身侍婢。
“这两条船,一条必然是双珠的另一人,一条则是倾城留艳了!”
岸上有人猜测。
这两条香舟,一条规模与方才“碧馨”的差不多,另一条却是如梦似幻,一条条彩色束带,从那船上飘落下来,直浸入湖水,好似整座香舟,随时会陷进湖水一般。
“这紫色香舟,必然便是倾城留艳的了!”
“当真令人向往,不见其人,但见其船!”
“据说曾有以州牧,以千金买倾城留艳一面也不可得,想要见她,当真只有那才高八斗柳三变、十年一觉扬州梦才有机会见着她!”
“嘿嘿,今日我江南名士群集,还怕没有个能入她青眼的吗?”
岸上众人议论纷纷。
“阿奴姊姊,侬指什么物事?我们同听诗来,莫多事。”
两个香舟上的婢女,也笑着开口,阿奴回道:“碧馨姊姊令水,差等公子们称才。”
“候我们问过姊姊来。”
另外两座香舟上的婢女也回到了香舟中,不多时,两人都走了出来,一个道:“我家婉莹姊姊许得行。”
“我家南风姊姊也一般。”
三个婢女,代表三个绝世美女,已然定下了题目。
“岸上公子哥,我们三位女主已然许了,你们可以作诗来,有中意处,自幼礼物相赠。”
小奴开口。
顿时,岸上轰然。
“好一场盛会啊!三大美女,都以水为题材,这么一来,天下人可要绞尽脑汁了!”
“哈哈,没想到,我等这一段姻缘,居然就在这‘水’上!”
“快快冥思苦想,不要等待,要是晚了,可就与佳人失之交臂!”
众人纷纷开口,一时间,吟诗作对之声大起。
“哈哈,诸位,小生这厢有礼了,既然三位仙子都以水为题,我便来献丑了,有湖中仙一首献上!”
一个公子起身,道:“乱花迷人眼,几度寒风前。公子多留意,江心一片莲。”
他吟诗完毕,目光灼灼地盯着三艘大船,却是没有丝毫动静,那船上的丫头,都朝他摇摇头。
显然是不行了,这青年好一阵没趣,只得讪讪地退下。
“李胜柏这厢有礼了!”
李胜柏长身而起,笑道:“当今天下红颜,唯我西湖为最!在下有几句话,请诸位听来!”
“三山齐俯首,五岳共为臣。并非帝王尊,湖中慕洛神!”
话音一毕,顿时四方掌声大起,都是喝彩不已。
“李胜柏公子,我家小姐有赠礼!”
婉莹那条船上,忽然一阵乐声响起,一堆白衣婢女,当先撒花,随后一个绝世佳人,走了出来。
她莲步世无双,姿态婀娜风流至极,一点樱桃为唇,半枝柳条为腰,美丽令人倾倒。
“这边是婉莹仙子?果然是不凡啊!”
“如此佳人,当真令我等为之倾倒!”
“可叹,这李胜柏,居然得到这等佳人倾慕!”
众人都是纷纷开口,羡慕非常。
一些婢女在船头摆了桌椅,布上酒水,婉莹仙子做了下来,朝着岸上嫣然一笑,道:
“请李公子上船一叙。”
李胜柏喜不自胜,旁边便有一叶扁舟行驶而来,李胜柏便上了扁舟,登上大船,与那婉莹仙子同坐,令人好不羡慕。
接下来,张梦年也起身,道:“小生也有一曲,诸君为我倾耳听!”
“十年一觉扬州梦,未得青楼薄幸名。一缕红尘深似梦,江南一笑天下闻。”
岸上也是齐声喝彩,这诗超绝,能与方才李胜柏的杰作前后辉映。
那“碧馨”仙子,也从船舱之中走出,摆了筵席,请张梦年同坐,当即引起了阵阵惊呼。
接下来,众人更是诗篇不断,就等着那“倾城留艳”出来了。
一番你挣我斗,好不热闹,但是那倾城留艳的船中,却是毫无动静!
“我刘天棋有诗一首!”
刘天棋酝酿许久,终于出起身,道:“梅花开后百花杀,万丈寒冰凌孤崖。江南塞北秋风客,荔枝到处可为家。”
此诗一处,全场为之一惊。
“好诗!”
“好诗!当真令人耳目一新!”
“这等好诗,必然可以传遍那大江南北,‘江南塞北秋风客,荔枝到处可为家’两句,几乎可以与‘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前后辉映!”
瞬间,岸上都是震惊不已。
这等诗作,的确是雄才大显,令一般人只能倾倒!
刘天棋更是志得意满,道:“敢问倾城留艳,可否与我青眼?”
那船头上,小丫头悄然钻进了船舱,不久之后才回来,却是摇摇头笑道:“我家小姐说,诗是好的,还差些意思。”
“你!”
刘天棋不禁一怒,道:“我这诗,乃是传世名作,你安能看不上眼?莫非你是不想出现而已?这等欲拒还迎之做派,有损仙子风度!”
他十分愤怒,其他人也是觉得不解,这首诗,可以说是上上品,就连这都看不上?
“传世名作?呵呵,呵呵……天下,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传世名作?真是可笑!”就在此时,一个萧索的声音忽然响起,似乎充满了讥嘲之意。
第79章 真名士
瞬间,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目光齐刷刷地朝着声源处看去。
就连亭子中,李图和李惭恩,都不绝朝着那个方向转头。
只见却是在一处假山边,一个一身灰衣的落拓士子,兀自倚着假山,手中提着一个酒壶,他头发蓬松,满脸都是胡茬,脸上的神情却是讥诮不已。
“你是何人?居然敢对诗雄刘天棋口出不敬?当真大胆!”
“呵呵,我当是什么名士风流,却不过是一个失意悲歌之人,看来是眼红咯!”
“嘿嘿,这等落魄之人,也只有讥嘲他人,才能找到一点存在感,这倒也能够理解!”
众人纷纷开口,对这青年都是十分轻视,充满了讥嘲的意思。
刘天棋也冷冷道:“老兄好大的口气,既然有如此气魄,不如也作诗一首如何?在下倒想看看,你有什么诗才!”
众人都冷冷地看着。
这青年却只是萧索地道:“如今天下多变,北方獠人虎视眈眈,西北一域‘晖贺’部落也日益壮大,若是天下都如尔等,国破家亡,只在顷刻!”
“什么风流名士?不过是依附于盛世之下的一帮戏子罢了!”
他毫不留情!
顿时,人群轰然。
“这小子好大的口气!”
“简直是找死!这意思,不是将我等都骂成了戏子?我等苦读圣贤书,以修身治国平天下为大志,安能受他这等侮辱!”
“呵呵,真是个狂妄之徒!今日若不让他好好常常苦头,他倒以为我江南名士都是好欺辱的!”
顿时,众人都纷纷开口,气愤不已,方才这人,还只是针对刘天棋一人,现在却是将所有的江南名士,都说成了戏子!
侮辱!
彻头彻尾的侮辱!
不少人甚至气愤不已,准备上前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