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荔正常吃饭,见周正进来,道:“坐下吃吧。”
对于这位周老爹,周正的评价还是不错的,基本是属于那种怀才不遇型。
不过,大明这个时候怀才不遇,或者有遇也做不成事的大有人在。
总的说来,非战之罪。
周正坐下来,拿起筷子吃饭。他也不生,想吃什么菜就夹,快慢随心,没那么拘束。
周清荔对这些也不甚在意,自顾的吃着饭。
父子俩坐在饭厅里,只有吃饭的声音,除了开始的寒暄,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周正吃了一阵,心里微动,停下筷子,观察着周老爹的神色,片刻道:“有事?”
周清荔抬头看向周正,对着他的目光,哦了声,又叹了口气,道:“李恒秉祖上三代荫封尚书,家资不菲,说他贪污受贿可能有些冤枉,但眼高手低,好清名,误国事是不假。”
这说的是周正砖头砸那李恒秉的事,显然周清荔已经知道了。
周正的几句话是针针见血,刺透了李恒秉以及他为代表的很多清流。
但是,能认真思考,明悟的人却不多,即便是李恒秉本人,最后也不觉得他有错,还语重心长的教育了周正一番。
周正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当时也是看不惯,明明为恶,还一身正气,受人膜拜,天下的道理简直都反了。”
周清荔似乎没了胃口,放下碗筷,紧皱着眉头,道:“现在官场的风气极其不好,一部分人为邀清名不顾一切,什么事都干做,什么话都敢说;一部分不知廉耻,毫无节操,卖官鬻爵,贪污受贿,祸国殃民……”
周正看着他的脸色,道“你有事?”
周清荔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周正关心的神色,心里有些安慰,轻轻点头,道:“吏部几位大人要辞官了。”
周正顿时恍然,却没有说话。
吏部尚书是周应秋,这个人是阉党的十狗之首,他因为年纪比魏忠贤大,想了个辙,让他儿子认魏忠贤做了干爷爷,由此就可见这人是多么无耻。
吏部是阉党的一个大本营,清流在这里如何能生存?
再说了,现在的官场倾轧可以说是极其惨烈,清流的代表东林党已经被打杀的抬不起头,众多大佬被逼死,流放,何况其他的小喽啰。
周正看着周老爹似乎有些心灰意冷,语气镇定的道:“辞官未必不好,明年复起或许能更进一步。”
周正这话说的是相当保守了,崇祯清算阉党那叫一个狠,明年空出的官位那叫一个多!
周清荔没有注意到周正话里的‘明年复起’,只当是安慰他,点点头,没有再说。
实则上,他心里也有辞官的打算了。
在工科做事,相对单纯很多,又是小吏,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但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就不同了,盯着他的人太多。周清荔又不收礼,不偏私,得罪的人自然与日俱增。
一个字:难!
周正没有再多劝说,周清荔的位置不算高,没人会想弄死他,只要不死,明年就飞黄腾达!
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最重要的就是坚持!
父子俩各怀心事,吃完饭,简单说了两句,便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周正再次带着一大群家丁前往他的铺子,今天要做的事情非常多。
刷墙,吊天花板,打柜具,再买各种材料,还要准备架桥,事情着实太多。
周正等人是忙的脚不沾地,各种敲敲打打。
尽管这里是偏僻之地,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驻足议论,甚至劝说周正。
“哎,这里是偏僻之地,做什么都不赚钱,你看看我们附近这十几家,哪家不是惨淡经营,铺子想卖都卖不出去……”
“公子,我劝你别白费劲了,能试的办法我们都试过了,一赔到底,无人问津啊……”
“公子,如果有银子,往街那头,那边几个铺子都不错,买下来,做点生意,回本不难……”
周正对于这些好心的劝说都报以微笑,没有解释太多。
临近的几个铺子倒是都很热心,见周正人手不足,还拿着工具过来帮忙。
中午的时候,周正自然留着五位邻居吃饭,边吃边聊,不动声色的摸着附近的商业脉络。
这五位掌柜经营的基本收是米醋酱油,家具,鞋帽之类,在这里浸淫多年,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一问一答,给了周正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样一忙就是两三天,墙壁,柜子等基本完成,可以开始铺地板了。
周正赶时间,将家丁分了两波,另一部分着手开始架桥。
周正这个院子后面的小河不足两丈宽,是一个狭窄处,架一座桥倒是不难。
刘六辙在顺天府备过案,又找来一个架桥的工匠,在这位工匠的指挥下,家丁们开始架桥。
这个动静就大了,主要是吸引对岸,北居贤坊的人。对岸是一处热闹的商业街,人流特别大,本来过不去的南居贤坊,现在突然要多了一道桥,将省去不知多少的绕道功夫!
这一时间,引来了诸多的人围观议论,甚至一些人还迫不及待,希望周正尽快架好。
对岸的周正不管,倒是帮了他几天忙的几个掌柜,啧啧称奇。
“周掌柜,不厚道啊,我说你怎么花这么大力气装修,感情是要架桥啊……”
“别说做生意了,就这桥一架,周掌柜这铺子,起码值二百两,甚至更多!”
“周掌柜这眼光,这想法,佩服佩服啊!”
周正对此倒是从容,微笑着道:“不止是我,几位老哥的铺子怕也要有热闹了,趁着我还没架好桥,合计合计,改改营生?”
五位掌柜一听,猛的会意过来。
“哎呀,周掌柜不说我还忘记了,走走,我这就回去跟我婆娘商量一下……”
“周掌柜,承情承情,改天一定去我那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