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夹菜回碗里,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道:“哪个王大人?”
“王之臣王大人。”刘六辙道。刘六辙跟着周正拜访过王之臣,还跟着周正去送过王之臣,心想周正应该关心这个消息。
周正听着刘六辙的话,有些没反应过来,道:“消息准确吗?”
刘六辙道:“应该准确,是一个当官的说的。”
周正看着刘六辙,眨了下眼,心里是万分不解。
王之臣辞官这才几天,怎么就回来了?回来是为了什么?
现在朝局诡异莫测,诸多势力在里面横贯穿梭,王之臣在这个时候回来,太危险了!
周正左思右想,还是站起来,道:“你们吃吧,我出去一趟。”
刘六辙连忙放下碗,道:“二少爷,要我一起去吗?”
周正摆了摆手,道:“你吃饭吧。”
周正出了周记,径直去找田珍疏。
他是江西道的主官,应该了解一些。
在长安街一处茶楼,周正与田珍疏对坐。
田珍疏的铜铃大眼有些疲惫,他听着周正的问话,道:“嗯,王之臣是回来了,不是回京,是都督师蓟辽。”
所谓的‘督师’,就是统帅军队的意思,远胜过所谓的巡抚,经略,因为督师往往不止一地,督师蓟辽,就是统帅蓟州,辽东二镇的军队。
两镇现在没有经略,巡抚,督师基本上就是两镇的军政大权一把手!
权势相当惊人,之前没有过!
周正看着田珍疏,脸上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他原本以为,督师辽东的会是袁崇焕推测的王在晋,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王之臣!
不过,王之臣曾是辽东经略,与袁崇焕的辽东巡抚相当,加上曾是兵部尚书,督师蓟辽,不管是资历还是能力,倒是极为合适。
只是,他不是阉党!
若是按常理推断,这个位置,肯定会是阉党之人。蓟辽现在已经没有危险,统帅蓟辽重镇,手里无所钱粮,位高权重,又离京师十分的近,阉党没有理由放手给他人!
‘看来,天启真的是在预备后事。’周正心里自语。
蓟辽二镇放给不是阉党的王之臣,说明天启很为继位者担心,不止在京中想办法平衡阉党,还企图在在外面给予制衡。
田珍疏看着周正的有些变化的神色,道:“现在朝局乱做一团,都察院近来风声鹤唳,我听说二曹大人上书痛斥党争,一些人对二曹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我们也在被迫站队。”
李国普等人是率先向阉党开枪的,这背后有天启的支持,只是,二曹也有吗?
二曹,也就是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曹思诚,曹于汴。
周正知道田珍疏背后有人,沉吟片刻,道:“现在朝局虽然混沌,但根由不难猜测,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李国普等人怕是要迅速上位了。”
田珍疏铜铃大眼一睁,道:“你认为,他们能站得住吗?”
阉党得势以来,不知道多少人前仆后继的弹劾、进攻,阉党不是没有倒的迹象,但依旧成了庞然大物,已不可撼动。
李国普等人,能对抗得了阉党?他们若是落败,东林党人有太多血腥的前车之鉴!
“应该可以。”周正不动声色的轻轻点拨道。田珍疏为人为官都不错,是周正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一。
田珍疏看着周正,目中闪烁,若有所思的道:“我记得,前一阵子你与令尊被皇上叫进宫,看来,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了。”
大明朝廷真是不乏聪明人,周正只是简单的点了一句,田珍疏就推测到了这里。
田珍疏似也猜到周正不好多言,便道:“好,我知道了。你近来小心些,朝局越是混乱,魑魅魍魉跳出来的越多。”
周正道:“嗯,你们也谨慎一些,朝局很快可能就有大变了。”
田珍疏等人已有预感,默默点头。表情不但没有放松,反而越发忧虑不安。
大明朝局从嘉靖以后就没有消停过,近年更加可怕,若是真有大变,是否又是一片血腥杀戮?
周正回到周记,一边继续清理书籍一边暗自摇头。
朝局的动向是越来越莫测,谁能想到,王之臣会杀一个回马枪,督师蓟辽?
只怕阉党现在是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了。
又过一日,朝廷再次出现重磅消息。
六科给事中杨维珩上书,言称南北镇抚司贪腐严重,肆意杀戮,令朝臣惶恐,百姓惊慌,请求裁撤,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南北镇抚司是锦衣卫下辖的两座监牢,是怎么来的,这些年干了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杨维珩这道‘裁撤’奏本,让不少人十分吃惊。
魏忠贤手里最大的利器,就是锦衣卫,这几年,那些他厌恶的东林党人,大部分人都死在这里!
光面堂皇的要裁撤南北镇抚司,无异于断魏忠贤一条臂膀!
所有人都盯着这道奏本,盯着天启的反应。
如果天启允准了,那魏忠贤就真的失势,离死不远!
不过,在傍晚的时候,宫里传出消息,这道奏本被天启留中了。
这才让紫禁城内外松一口气,即便天启要对魏忠贤出手,也不能这么突然,阉党势力太强了,需要足够的时间准备才行!
周正与周清荔坐在周府凉亭,周老爹在给周正下指导棋。
周清荔自然听到了外面的纷纷扰扰,看着棋盘,摇了摇头,道:“他们太急了。”
周正知道周老爹的意思,道:“怕也只是试探。”
在周正想来,杨维珩上书裁撤南北镇抚司,很可能是那些人对天启,对魏忠贤的一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