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四少看着跳舞的一个女子,喉咙动了下,双眼闪动光芒,道:“你是佥都御史,周征云原本是你们的人,将案子给我做实了,我要他永远翻不了身!”
钱中庭神色一沉,道:“四少放心,这一次是内阁属意,谁都阻挡不了!我这就回去,弄个三司会审,不止要定成铁案,还要他永远翻不了案!”
三司会审,基本上就是大明司法体系的终审,没有足够的理由,皇帝都不能轻易翻案。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杨四少盯着那跳舞的名妓,双眼发着幽幽绿光的说道。
钱中庭也看出来了,不敢打扰,站起来说了一句便走了。
几乎同一时刻,胡清郑的府邸,迎来了一个客人。
胡清郑不喜欢这个人,却又不得不招待。
这是他的大舅子,胡清郑向来惧内,这个大舅哥又霸道,就更不喜欢打交道了。
这位大舅哥叫做曾友链,他站在胡家的客厅里,瞪着眼看着胡清郑,沉声道:“你老实告诉我,那周征云手里到底有多少东西?阉党真的要是将他革除功名,永不叙用,他会不会不顾一切的跳出来,与阉党鱼死网破?”
曾友链以及他背后的人自然不关心周正的生死,他们在担心是,周正已经到了绝境,他会不会拉着崔呈秀一起死?
崔呈秀在阉党地位十分重要,要是他倒了,不说牵累多少人,魏忠贤若是大怒,再兴大狱,他们这些人受得住吗?
新党昨天怕的是阉党恼羞成怒,今天怕的是周正破釜沉舟,两头都怕。
胡清郑看着大舅哥,胖脸皱成一团,道:“我跟他也不熟,哪里知道。”
曾友链脸色大怒,道:“你去刑部见那周征云,就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吗?”
胡清郑缩着脖子,道:“没有,他口风很紧。”
曾友链对这个妹夫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咬牙切齿的恨恨道:“那你还等什么,想办法去查清楚!要是那周征云不惜一切拉崔呈秀下水,倒霉的可是我们!”
胡清郑现在有些后悔没有听周正的话,要是早早辞官归乡,哪里有这么多破事!
胡清郑胖脸动了动,慢吞吞的站起来,向外面走。
曾友链气的又哼了一声,跟着向外面,他的事情更多,更烦。
新党是惶恐不安,生怕阉党恼怒,牵累到他们。
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崔呈秀,则紧闭门户,一天没出门了。
崔呈丽站在门外,急的六神无主,看着身旁的何琦图道:“大哥到底怎么回事?那周征云不是被抓去大理寺了吗?一个死人有什么可怕的!”
何琦图张了下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位崔二爷,说聪明吧,有些地方他赶不上,说愚蠢吧,怎么解释也不会听懂。
那周征云手里不知道握了多少东西,不说他背后的人,要是现在将他‘革除功名,永不叙用’,谁知道周征云会怎么发狂?将东西爆出来,他们崔家根本承受不起!
那不是简单辞官了事的,那是要赔上身家性命,整个崔家的!
崔呈丽见何琦图不肯说,转身就抬手要敲门,他还没拍上,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崔呈丽一见崔呈秀,大喜道:“哥,没事了?”
崔呈秀看都没看他,转向何琦图,道:“明天中午去将周正从大理寺带出来,我去见一下元辅。”
何琦图还没说话,崔呈丽却急了,道:“哥,那周正那么可恶,怎么能带出来,直接让大理寺判刑不就得了?”
崔呈秀转向他,表情平静的可怕,道:“我明天会上书辞官,三天内离京,你收拾一下,跟我一起走。”
崔呈丽双眼大睁,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崔呈秀即将调任兵部尚书,越过明年就可能会入阁,问鼎首辅宝座就在眼前,怎么突然就要辞官了?
崔呈秀没有解释什么,与何琦图道:“让人看着他,将首尾都处理干净,你也辞官,随我一起走。”
这次轮到何琦图惊色莫名,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不止崔呈秀要辞官,他居然也要跟着走?
事情,危机到这种关头了吗?一个小小的周正,怎么就能将堂堂的崔呈秀逼迫到如此境地?
崔呈秀说完就大步出府,没有多余的废话。
第两百四十三章 宫里来人
周正这条小鲶鱼在新皇交替这断本应该平静的特殊时期,渐渐掀起了一些浪潮。
不止搅动了阉党,新党,朝野一些暗藏或者蛰伏的力量也相继出现,以不同的姿态出现在京城人的视野中。
比如,前任首辅叶向高忽然上书新皇帝,列出了‘二十八道新政奏议’。
再比如,躲在江南近一年的前任首辅顾秉谦不甘寂寞,上书为他过去的一些事情辩解,并且‘愤于党祸’。
而天启三年的刑部尚书王纪,也就是前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东林党大佬赵南星的门生,上书谈及了所谓的天启三年到天启六年间的‘逆案’,为东林党翻案的倾向十分明显。
他们这些相对来说还算低调,并没有抱团出现,在朝野还没有引起什么动静。
在周正被关入大理寺,传言要‘永不叙用’的第二天一早,周正弹劾崔呈秀的奏本如期的出现在通政使司。
这似乎在很多人预料之中,却也让更多人惊恐万状,惶惶不可终日。
甚至于,新党的一些人忍不住的冒头,公然上书,为崔呈秀辩解,斥责周正‘狂悖邀名’。
这种反差,让在大理寺内的周正都暗自摇头,不管什么党哪个派,本质还是争权夺利,没有区别。
周正坐在大理寺的牢房里,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志怪小说,看的津津有味。
临近中午的时候,周正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自语道:“差不多了。”
就在周正话音落下的时候,有一群内监出了宫门,直奔三司所在的大理寺。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三司衙门就在一起,这一群内监出宫,来到这里,惊起了不少人的警觉。
皇宫里那位新皇帝一直无声无息,没人知道他的心思,这还是第一次有内监这么光明正大的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