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早就从李忠那摸清了崇祯对他的态度,神色不动的抬着手,道:“陛下谬赞,臣只是尽本分。”
崇祯轻轻点头,越发赞许又感慨的道:“若是早能用爱卿,或许很多事情不止于此,朕悔之晚矣。”
周正对于这样的话,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抬手谦逊。
崇祯看着周正脸上的疲惫之色,关心的道:“爱卿,对于西北之乱,可还有其他见解?”
周正与卢象升讨论了三天两夜,熟烂于心,张口就道:“陛下,乱匪波及五省,势多分散,官军虽然精锐,却无法兼顾,臣以为,当分轻重缓急,有针对性的剿除。”
崇祯听着,稍稍思忖,转头看向杨嗣昌。
杨嗣昌这会儿也抬头看向周正,周正即将担任兵部右侍郎,是他的副手,但周正的策略,与他的不同。
崇祯看了眼杨嗣昌,神色沉吟,显然是心里比较着杨嗣昌与周正的剿匪策略。
周正刚刚擒获高迎祥,立有大功,崇祯本能的倾向于周正的策略,也觉得应该如此。
杨嗣昌很快察觉到了,倾身向崇祯,道:“陛下,虽然策略不同,目的一致,还请容兵部仔细商讨,再上奏陛下。”
崇祯这才笑道:“好,你们兵部仔细做好剿匪策略,改日在大殿上讨论。”
杨嗣昌听着要在大殿上讨论,不由得皱眉,只是看了眼周正,不再多言。
崇祯仔细的问着西北的事,而后又问辽东。
周正从容对答,有理有据。
或许是周正的功劳在身,崇祯对他的话很信任,赞许不断,数次勉励。
周正知道崇祯的性格,他说的未必能起到作用,还是认真的回答,分析。
……
周正在宫里与崇祯对策的时候,周家这边也是十分兴奋。
周家的亲家,丁家,上官家都来了。
上官家是上官清的娘家,周正这次立有大功,各种荫封着实不少。比如,上官清,以及上官清的母亲都有了诰命加身,上官勋,上官烈也都有锦衣百户的恩赏。
周清荔,周方也得到赏赐,可以说,这一次,周家是扬眉吐气,身份大涨,气势比之周清荔任户部侍郎时还要足几分。
周家的客厅里,妇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周丁氏看着上官清,笑着道:“上次你兄弟还说要给你娘亲弄一个诰命,没想到二叔还真给你挣来了,弟妹,好福气。”
上官清抱着熟睡的儿子,微笑着道:“大哥也不差的。”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下马威
周丁氏知道上官清的性情,看着不远处的亲爹与公爹在聊天,凑近一点,安慰道:“二叔差不多该回来了,这次不走了,不用再提心吊胆。”
上官清倒是比周丁氏了解的更多一些,眼神忧虑一闪,笑着道:“嗯,谢谢大嫂。”
妇人们在说着,周清荔与丁棉,上官勋也在笑着聊着。
丁棉道:“征云小的的时候我就觉得非是池中之物,你们瞧瞧,入仕十年,就步入六部侍郎的高位,周家门楣光耀了……”
上官勋是商人出身,身份比周清荔与丁棉低,拘谨了些,只是笑着附和。
周清荔最是感怀的,看着丁棉道:“你这老家伙,当初还想悔婚来着……”
丁棉老脸一红,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悔婚了?两个孩子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我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再说了,横平就差哪去了?”
周清荔懒得与他争,道:“征云几次来信,信里都夸奖丁琪,说他进步很大,这次,也是要带去兵部,虽然没有功名,但能力在,还是有一份前程的……”
周正当年去永平府,丁琪就跟着,算起来也有七八年的光景,当初还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现在年近三十,成家立业,沉稳有余,能力出众。
丁棉听着,很是满意的笑着,道:“那是当然……”
周清荔瞥着他,也是笑。
众人说着话,不时的看向门外,都在等着周正什么时候回来。
……
云台之上,崇祯与周正聊了好一阵子,一如既往,他觉得周正不亲近,心头厌烦,脸上带笑的结束了这次的召见。
周正与杨嗣昌出了乾清宫,两人现在是正副手,外加周正要去兵部述职上任,便一路的向着大明门走去。
兵部在大明门外,两人踱着步,慢慢行走,却没有谁先开口。
杨嗣昌之父,就是当年主持西北主抚的杨鹤,被弹劾下狱而死,杨嗣昌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也确实非常人。
他脸角消瘦,双眼凹陷,目中常有厉色光芒。
杨嗣昌走了一阵,出了午门,忽然停住脚步,看向周正道:“周侍郎,我觉得你的看法有误,西北之乱,不能拖延,当雷霆剿除,不分大小轻重!”
周正一怔,旋即想到了历史上的这位的手段。
当时杨嗣昌全面围剿西北之乱,逼降张献忠,将李自成打的只剩下十几人逃窜不敢出,若非满清突然入关,他确实能将乱匪剿除!
即便不能真正的解决西北问题,确实能够给苟延残喘的明朝缓过半口气。
周正看着杨嗣昌的表情,故意顿了片刻,道:“大人说的也没错。”
杨嗣昌知道一两句说服不了周正,知晓周正的影响力怕是比他这个尚书还有大,沉吟一会儿,目光炯炯的看着周正,沉声道:“我是尚书,凡是关于西北之事,你要禀明我再向皇上奏呈,否则休怪我不顾同僚之谊!”
周正神色诧异,杨嗣昌就这么毫不掩饰的警告他?
这是下马威?
周正心头转念,微微一笑道:“杨大人,怎么不顾同僚之谊?杨大人上任不过半年,在江西,河南等地囤积了数十万钱粮,这件事,皇上不知道吧?杨大人意欲何为?”
杨嗣昌脸色微变,双眸骤然厉芒跳动,沉色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杨嗣昌自以为做的隐蔽,但实则上这么大的动作,上上下下多少人参与,根本瞒不过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