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童顺走进来,神色恭谨,道“周御史,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周正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道“你去看着买些礼物,给各位同僚送去。”
姚童顺接过来,道:“李御史也有吗?”
周正对李恒秉还是心怀警惕,嗯了声,道:“有。”
姚童顺是经历司的老油吏,这些事办的是得心应手,道“是,我这就去办。对了,李御史已经在准备三天后的排班了,如果有什么特别需要,可以与李御史说。”
也就是说,周正三天后就要开始正式的入职,参与浙江道的排班做事了。
周正思索片刻,道:“没有,出来了,你给我拿来一份。”
姚童顺应声,快步出去。
周正回想了一会儿刚才的应酬,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继续熟悉他的手里的事务来。
黄舜胄被处置,在都察院仿佛没有起什么风波,没人议论,也没人关心。
李恒秉对这件事没有其他交代,也不曾再与周正多说什么,仿佛就没有发生过一般,整个浙江道从外表看上去一如往常。
临近下班,这些同僚再次十分热情的邀请周正赴晚宴,给他接风洗尘。
周正深知距离产生美,过分的亲近会带来反效果,客气的推脱了,转回他的周记。
现在铺子里只做销售,没有生产,倒是显得很空旷。
周正上了二楼,刘六辙跟上来,将陈别卢,顾及池来过的事情说了。
周正听着,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沉思起来。
刘六辙觉得这件事不妥,看着他道“二少爷,顾及池这个人在京城风评很不好,迟早会连累你,我觉得不能跟他有接触。陈别卢是湖州人,有些远,我们不了解,万一他给我们设套,我们想解决都不行。”
周正倒是不在意这些,而是在考虑官声,或者说声望这东西。
他已经入仕,在现今的朝局,一点把柄就可能身败名裂,凡事要谨慎小心,不留纰漏。
默默推敲一阵,周正道“六辙,这样,你买个铺子,开个牙行,找个可靠的人负责,周记正常经营以外的东西,比如陈别卢,顾及池这些事情,全部透过这个牙行来做,我们不要直接参与。”
刘六辙双眼一亮,喜色道:“二少爷,这个办法好,即便他们两人出事了,也只牵连到牙行,扯不到二少爷身上……”
周正嗯了声,道:“他们两人我都不再见了,有什么事情,你转告给我,不要做决定,尤其是顾及池,直接打发去牙行,少与他往来。”
顾及池这个人,周正不喜欢,偶尔利用还行,不能与他过多牵扯,以免哪天被拖下水。
刘六辙同样是这么想,挺着胸道:“二少爷我明白,你放心交给我吧!”
周正看着他的自信神色,笑了笑道:“嗯,周记你看着吧,我回府去。”
刘六辙看着周正,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错觉,隐隐觉得二少爷不一样了,不用再担心他四处打人,惹祸事了。
周正离开周记,回周府。
周清荔近来倒是悠闲,潜心读书,神态比以往好太多,只是一如既往的铁青淡漠,是天生的黑脸。
父子两人在饭桌上吃饭,周清荔吃了几口,道:“现在看来,李恒秉之所以能从锦衣卫逃出来,多半是有隐情,而且极其不光彩。”
周清荔知道都察院的事周正并不奇怪,但他不清楚李恒秉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抬着头看着周清荔,等着他下面的话。
周清荔看着周正的表情,淡淡一笑道“士人皆好面,越是内里不堪越是如此,而且会非常厌恶比他更不堪的人。黄舜胄,只是他一个发泄心里怨气的借口罢了。”
周正若有所悟,道“那他会不会对我出手?”
周清荔沉吟一阵,道“说不准,要小心他。”
周正微微点头,他也觉得李恒秉很危险,是那种冷静中随时会爆发的危险!
这种人才可怕,需要时时警惕,不能放松丝毫!
吃完饭,周正回了书房,便继续练字,看书。
作为御史,他要时常‘风闻奏事’,弹劾百官,如果字拿不出手,那就太尴尬了。
第二天一早,周正如常的穿着官服,步行去都察院上班。
刚入班房,姚童顺就进来,拿着一道文书,道“周御史,排班表已经出来了,你看看,如果不满意,可以找李御史协调。”
周正伸手接过来,打开看去。
这只是他的排班表,没有其他人。今明两天他是坐班,还是熟悉政务为主,后天他要轮值登闻鼓,再隔三天,浙江道十个监察御史轮值乾清宫,他也要去。
周正看着这份相当简洁的排班表,道“轮值登闻鼓,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姚童顺轻松一笑,道“这个就是例行的,已经有好些年没人去敲登闻鼓,只要在那坐半天就行,现在天气正好,风清气爽,带本书去。”
周正对这样的工作倒是很喜欢,刚要说话,姚童顺又道“是两个人,应该还有一个御史。”
周正抬起头,道“也是浙江道的?”
姚童顺道“对,要我去打听一下吗?”
周正想着浙江道的监察御史还有一个未曾见过,摆了摆手,道“不用,到时候就见到了,你去吧。”
姚童顺没走,看着周正,犹豫片刻,还是上前低声道“其实,也可以花钱请人带班的,五钱银子就行。”
周正看着姚童顺一怔,平日里神色威严,行事一丝不苟,清贵自傲的同僚们,还做这事?这么便宜?
第五十一章 唇枪舌剑
不管这些同僚如何便宜,周正没有让人代班去登闻鼓的打算,摆了摆手。
姚童顺连忙退出去,年底了,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周正这边看了眼这个排班表便继续看着各种公文,他需要深入了解,丝毫不能错漏。
虽然出了黄舜胄的事,但总体来说,周正在都察院还是相对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