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荔向来刻板,很少失态,擦了擦身上的茶水,看着周正道:“你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周正也想好了,语气慷慨的道:“我想建立一个书院,书院不教书,收集天下书籍,大门敞开,任由天下人来观看,传播圣人教化!”
周清荔听的眉头直跳,如果是正常的周正,他早就呵斥了,但这个是疯了的。
他一阵头疼,摆了摆手,道“你现在还年轻,等你日后成家立业了再去做,去吧。”
周正看出来,周家徒有其表,没什么银子,平静的‘嗯’了声,转身离开。
刘六辙连忙跟着,这个二少爷行为做事是越发古怪了,居然开口就是一万两。
周方反应慢了些,刚要转身就看到福伯匆匆进来,脸色凝重的来到周清荔身侧,凑近低声道:“老爷,吏部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定了钟钦勇。”
周清荔神色微惊,道:“确凿吗?”
福伯肃色道:“八九不离十。”
第八章 终胜
周清荔皱眉,百思不得其解,道:“为什么这么突然?”他刚才在吏部,那些大人们还说看好他。
福伯也是不解,看了眼周方,低声道:“外面有些传言,说是钟钦勇一直与阉党有暗暗联络。”
周清荔脸色骤沉,旋即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清流中,有多少人与阉党牵扯不清,钟钦勇与阉党暗中联络,不算意外。
周方没走,福伯也没有刻意瞒着,他听得一清二楚,面上都是怒容。
他性格中直,仰慕东林,最是痛恨那些变节投靠阉党的清流无耻之徒!
福伯看着周清荔的铁青脸色,道:“老爷,还是要想办法应对,不然钟钦勇上位,老爷在衙门无法立足,周家在京城也怕待不久……”
周清荔宦海多年,哪里不知道其中的凶险,拧眉苦思一阵道:“钟钦勇真的要是与阉党有牵扯,我怕是没有多少胜算。”
阉党现在控制了整个朝堂,纵横朝野,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钟钦勇要是有阉党的相助,周清荔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福伯神色凝重,一样的在思索,一阵之后,他忽然道:“老爷,要不,咱们问问二少爷有什么办法?”
周清荔想着刚才的一万两,摇头道:“征云的病时好时坏,有时候冷静有时候糊涂,全无往日模样,还是让他安心养病吧。”
一旁的周方等不及,道“爹,我去问。”
说着,快步出了内厅,转向周正的房间。
周正正在喝茶,听着周方说完,颇为意外的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都给事中居然这样反转曲折……”
周方有些急,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爹要是升不上去,咱们在京城都待不了,你快点想办法。”
周正习惯性的翘起二郎腿,思索着道:“钟钦勇应该不是阉党,至少之前还不是,不然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多半是咱们这一次把他逼急了,真的投了阉党……”
周方看着周正没有说话,但眼神的意思很明白——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周正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道:“有阉党掺和,咱们是争不过了,但可以有一个折中办法。”
周方双眼一睁,道“快说,怎么折中?”
周正道:“让周老爹运作一下,让钟钦勇也无法上位,找一个更合适,对咱们无害的人推上去,周老爹受了委屈,调去别的部门,升一升……”
周方听的稀里糊涂,没好气的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直接说办法。”
周正对这个一根筋的大哥无奈,道:“你去告诉周老爹,他懂。”
周方对疯了后的周正没怎么叫过他大哥,叫他们父亲爹早就不满了,瞪着眼道:“什么周老爹,那是咱爹!”
周正翻了翻眼,道:“时间紧急,你快去说吧。”
周方想对周正也没辙,深吐了口气,道:“你好好养病,早点好过来,别到处惹祸。”
说完,他就急匆匆的走了,事情真的很急!
周方到了周清荔的书房,将周正话一转述,周清荔就陷入沉思。
周方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想不清楚,只能期待他爹知道,抓紧运作,不能让钟钦勇做了工科都给事中。
周清荔看着大儿子疑惑的神色,没有解释,倒是对这个疯了二儿子有了一丝疑惑。
这个折中手段自然是极其高明,他都没想到,这个疯了的儿子在权谋方面倒真是让他意外。
周清荔心里已经想透彻,起身道:“我出去一趟,你在家里看一下,不要出乱子。”
周方顿时大喜,道:“嗯,爹你放心去,不用担心家里。”
周清荔理了理衣服,抬脚出门,他目光炯炯,闪烁着冷芒。
他周清荔环海沉浮二十多年,或许成事不易,但要是坏别人的事,那就太简单不过了!
周清荔先去了已经致仕还没有离京的前任工科都给事中家里。没多久,又去了工部侍郎家里拜访,而后去了吏部考功司郎中府里,一晚上,周清荔拜访七八个相熟的官员府邸。
直到天色渐亮,周清荔才回府,相比于出去时候的脸色铁青冷硬,现在是面带微笑,轻松不少。
福伯一直在等着,递过一杯茶,小心问道“老爷,妥了?”
周清荔接过茶,笑着道:“嗯,几位大人对钟钦勇投靠阉党很不满,同意了我的想法,明天就会有结果。”
福伯心里一松,面上展露笑容道“二少爷这场病,倒是帮了老爷大忙。”
周清荔也是这么觉得,但还是道:“该治还得治,横平不是从京外请来了名医吗?尽早请到府里来。”
横平,周方的字。
福伯笑着应下,道:“二少爷近来很是勤奋,在房间里看书练字,片刻都不曾停。”
周清荔喝了口茶,胸里舒服不少,道“嗯,听六辙说了,征云渐渐想起了不少事情,如此勤奋读书练字,想必对会试还是很执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