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确实如此。孩儿自愿。”
“为何?”
皇后娘娘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曦儿会有这般想法。
广南啊,烟瘴之地,那是发配之所,别说还是战时,就是平时,于广南活下来的都是上天垂怜。曦儿为何要这般?
“娘娘,孩儿成人,应为爹爹分忧。近日来,因侬贼之事,爹爹辗转多耗心神。”
“今日朝堂所决,遣狄汉臣为帅,携西军南征。狄汉臣武人,不可专任,配以文臣又恐令出不一,致战局进一步混乱。”
“再则,广南西路距京师万里之遥,前方战时一日三变,狄汉臣临机决断之权不宜过重。”
“综上,孩儿以为此事孩儿出征是为妥当。为国朝,为边疆,为爹爹分忧。还请娘娘谅解曦儿所为。”
曹皇后是明理的,对于赵曦所言,抛开情感,从家国大义上是赞同的。可,官家就这么一个曦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没有三长两短,绝不会有!
“曦儿,为国朝,为汝爹爹,也未必非得亲征……”
这话说出来,曹皇后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其实曦儿在朝堂有这个态度就够了,可一旦曦儿力争,便不会,也不能有反悔的机会。
“官家……”
不知道朝堂最终怎样定下了,或许刚才有人禀报了,可心里一直翻腾曦儿的想法,压根没听进去。
“圣人,曦儿与文宽夫约定,以一厢禁军与护卫营演习,护卫营输,曦儿不南征,若禁军输,曦儿带护卫营南征。”
赵祯很无奈。其实这事他完全可以一言而决,想必朝堂也会配合自己。可那样,对自己这个儿子……他还是想了解曦儿的真实想法。
“一厢对两千?”
曹皇后好像有些放心了,有疑惑的看了看赵曦……曦儿从不做无把握的事,可这又是为何?
“曦儿,跟爹爹如实说来,究竟为何?”
“爹爹,孩儿初建护卫营,实为国朝军制改良。可听闻庞相所言,护卫营于朝堂,视为东宫六率,轻易不予动。”
“如今护卫营训练已初现成效,也该是让朝堂知晓了。如今广南战事也可得以实证。”
“至于孩儿安危……莫说孩儿带两千护卫,即便孩儿孤身一人,于广南险地,也可轻易脱身。此言陈押班应知。”
这些年,皇城司对自己的关注,赵曦一直很清楚。对于他们的跟踪和伪装术,赵曦很不屑,但从未点明过。
他知道,这不是老爹防着他,而是保护他。期间,自己也跟那些亲从官逗了乐子,玩一些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把戏。想来老陈琳应该清楚。
赵祯没把什么改国朝军备的话听进去,这些年,所有提及新政者,他都是充耳不闻的。他只听到了:曦儿说他孤身一人,也可于险地脱身。
“大伴……”
“官家,殿下所言属实。亲从官一队搜索殿下一人,而不知所踪之事有过。”
不知道算不算摆平家人了。想当年,自己出任务,就随便在白纸上写几个字就行了……这,还有滔娘呢。
滔娘不言语,回到东宫就看着赵曦,不管赵曦干啥,她的眼就跟着他。
滔娘知道这事没得挽回,所以,她只是想多看看三郎……
滔娘知道护卫营有多厉害。那时还是护卫营初建,堂哥高敬贤就在高家老宅,整个高家子侄全数算上,三日后,其他子侄身上皆被染色了。
“滔娘……”
“三郎,滔娘不劝,也知三郎之心。只是……只是滔娘想多看看……此去广南,恐非两三月可返回的……”
是夜,红烛未熄,赵曦就那样被滔娘粘着,让她能记牢自己的每一根发梢……
蹴鞠快报第一次刊登了署名文章,是针对广南西路战事的,撰稿人为宋朝阳。
刊登的文章并没有多提及广南西路的战况,而是撰写了一篇题为:《国·家》的闲扯淡文章。
核心就说了一样,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有家才有国,有国才有家;有了强的国,才有富的家。
没有对战事指手画脚,也没说应该同仇敌忾,更没有对如今醉生梦死的士林和百姓当头棒喝,只是很客观的陈述了广南西路的战况,并很直白,很简单的说明一个道理:家和国的关系。
倒是文章有个新的提法,就是对天子与臣工的概念有了一个解释。
所谓天子,其实就是代天牧民,与朝堂诸公组成对国家的管理层。而士、农、工、商才是组成国家的成员。
“曹太尉,这宋朝阳为何许人?”
曹仪在接到曹祥从内苑带过来的文章,就知道肯定会被相公们问的。
文章不上台面,跟《幻想国度》一个文风,就是乡下妇孺也能听懂看懂。
这倒也符合蹴鞠快报的风格,面对劳苦大众。
太子殿下除了《幻想国度》后,再没刊登过文章,倒是有很多落魄书生,把这种文体作为谋生手段了。
可这次,虽然这文章说的很是挠心,曹仪想不通太子殿下为何撰写这般文章。
所以……
“文相公,吾不知为何人。近些年蹴鞠报撰稿人纷乱,未论及朝堂,不曾究竟过身份。若文相公觉此文不妥,吾可令撤下来。”
这是太子殿下安排这样说的……
“太尉莫误会,此文章虽不登大雅,其所述倒也新颖。此人若举荐茂才,或许可为朝廷所用……”
曹仪愣了,他想不到太子殿下怎么就知道文相公会这般问,偏偏文相公就这般问了。
“文相公,此话吾会交代下去。此人若再次撰稿,势必会因文相公此言而为朝廷所用。”
然后,文彦博便开始对于这次一厢禁军与护卫营的对战演习,向曹仪征求了意见。
说了很多,仿佛这才是今天真正的目的……
什么时候文官用兵布阵向武将问询了?要说文彦博真的是为了这次演习,鬼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