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明白,这样做,相对于改军制,似乎要缓和很多,也不会有太多的反对。
至于郭申剔,是资历到了,急需找一个弹劾的目标,从而提升些名望,也好为下一步谋个好差事。
还是别让他继续丢人现眼了。
“富相,所谓转民,其实就是措辞,是为避免大理的猜忌。故曦定三年论岗之期。”
“条陈所述,铜铁矿工,乃兵工双重身份。且于矿区之责,也是采矿与守卫轮替。”
“至于三年轮岗,曦本意乃激起如今军卒之中混吃等死之现状,让他们能看到活成个人的希望……”
这应该是很明了的事,是个人,长个眼就能看明白的。
赵曦没那么冲动,现在的情况,他还不到在朝堂指手画脚的地步,最起码他认为还不具备那样的实力。
早期的利益团体,一半是武勋世家,在朝堂上根本开口的权利。
至于吕、韩、王三家,王素外出,吕公弼外出,唯韩绛在朝,偏偏还是御史中丞,尽管看不惯郭申剔的作为,在朝堂上还得保持御史台的一致。
至于掺和铜铁矿事宜的其他人,还没看到利益,也不想在此事上表现的抢眼了。
其实这并不算争议大的议题,只不过是恰巧遇到了郭申剔这个档口而已。
富弼问话,赵曦便恭敬且客气的解释。
太子跟相公对话,把郭申剔直接凉那儿了。
“又如何招工?可如同护卫营选兵?”
这次不是两千,是近三万。富弼很担心汴梁会因为这个而不堪重负。
“富相,这次招工,护卫营由教导与指挥使出京,为期半年,分别于国朝各军州招工。”
“此行招工为一,传授护卫营练兵之法为二,宣传矿工待遇并激起军卒向上之心为三。且所有开销,护卫营承担,无须朝廷支付。”
真实的目的,赵曦是想摸清国朝军伍的底子。
不用多言,富弼也明白。不管是盔甲,还是火器,在未来装备军伍是已经定下来的,谁也不想变成那些军头变卖的货物。
第203章 知我者彦国也(第一更)
富弼如此询问,基本上相当于朝堂表态了,也就是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只需要诏令即可。
本来这事应该算是过去了,谁也没把太子殿下跟郭申剔斗嘴的事当回事。本来嘛,郭申剔就是刷存在感的,根本就没斗嘴的必要。
也是朝堂的大多数人跟铜铁矿有关联了,只不过郭申剔乃一家一人,没有被拉拢进去而已。
可谁也没想到,一直相当温和的官家,这次却发威了。
根本就没有任何迹象,在第二天,接连下旨了。
吕公弼知益州,并主成都府路军事;韩绛知襄州,主京西南路军事;王素知荆州,主荆楚北路军事。
这几乎是把从铜铁矿产地到汴梁的路线给打通了,全部是太子殿下亲近的人。
而郭申剔也如愿外出了,也是知州,不过是永州……
赵曦都没有想到他老爹也有果断的一面。
老爹的声望是靠宽容积攒的,无论民间还是士林,对于老爹这帝王真说不出什么来。
虽然做事时有反悔的行为,还不能持之以恒,但待人上,绝对的仁至义尽,那怕他是对的,也会跟臣工们表示一下,安慰一下。
恐吓、吓唬、喷唾沫星子,啥事都受过,甚至也有传闻相公们的背叛。
虽然因为担心也有相应的措施,但事后总是会在绕回来。
没想到这次居然果断了一把。
赵祯也不想,只是自觉时日不长了。昨日午夜的一次醒来,曾有一时的恍惚,不知所处,懵懵懂懂的。
他知道,娘胎里带着的病,并没有因为曦儿的惊艳而减缓多少。
先人还没有超过六十岁高龄的,他已经快五十了,也就是没几年了。
曦儿有些想法他能懂,在剩下的几年里,那怕是他去惹人,也得给儿子留下个相对好些的局面。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顾忌是不是因言获罪,是不是违背祖宗戒条了。对于胆敢在朝堂与曦儿争辩的,他不介意做个恶人。
知制诰是司马光,起草诏令时也有询问,见官家如此坚持,也就那样了。
若真不合适,政事堂会封驳的。
谁知道富弼看了一眼,眼皮都没抬,直接过了。
应该说整个政事堂的相公们,谁也没为郭申剔出头,似乎觉得官家还是不够狠。
要说朝堂上没人忧虑国朝的现状,那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对于解决这样积重难返的弊端感觉棘手而已,不得不艰难维持着这个岌岌可危的朝堂。
况且,庆历年的尝试,因为官家的妥协,首倡者范相落个那样的下场,也是让那一批人寒心。
如今,说真的,富弼从太子殿下一连串的操作中,似乎看到的曙光。
怎么说呢,当初他们是改,如今太子殿下的作为也是改。但改和改却有大不同。
他们的改,是在原有利益的情况下,重新划分,或者说打碎了一些人的饭碗。
可太子殿下的改,是在创造新的利益点,不动原有犬牙交错的利益圈,而是让人们看到了另外可以获利的营生,从而自发主动的去做些改变。
要我做和我要做是两码事,结果和效率也是两种境况。
只是太子殿下所选择的路,还没见到效果。作为相公,文官制衡帝王的领头人,富弼还不能旗帜鲜明的站队。
他在等,等整个士林倾向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