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一心素在国朝命运谋划上,真有点忽略了家人。
赵家人是有心脑血管病的遗传的,这是赵曦的认识。他印象里老爹一直还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今天突然觉得爹爹是真的有老态了。
赵祯听赵曦这么一说,还真愣了愣。
并不是说御医没这个艺道,是赵祯不可能让御医在自己头上乱动。
至于自己的儿子嘛……赵祯很欣慰的点了点头。
精明、攒竹、四神冲、风池、风府……再搓眉弓,搓颧弓,四指并拢敲打整个头部,在五指成爪,反复爪头皮……这些哪一个动作都不是御医敢为的。
赵祯眯着眼,很享受,不知道是因为曦儿的这方法,还是儿子的孝,这一阵真的清明了很多。
就是相公们陆续赶来,他也没舍得睁眼,只是摆摆手,让相公们稍息,坐下等一阵。
富弼和文彦博,还有曾公亮是相携而来的。赶进殿门,仨人差点就喊了,再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坏事。
很乐意看到这情形的。孝,是国人传承最重要的品德。能见到太子殿下这般尽孝心,都很欣慰,甚至还提醒那些后来者……
就这样被一群相公们看着,赵曦做完了一整套的按摩……
“父慈子孝,国之大幸!”
“怠慢了,昨夜入睡不佳,曦儿言此法可缓解……确实如此。诸公也可试试。”
赵祯说这些时,都有些得意。真的,就是这些相公们家里,也未必有这样的情形。更何况他是帝王家呢。所以,他有得意的资本。
没人搭他这茬,尽孝心而已。
“官家,这般唤吾等而来,可是有要事商谈?”
应该又是太子殿下有什么想法,为避免争论,先私下沟通。
这是官家的性子,有一次果断就不容易了。他做不出只要跟太子殿下争论就贬黜臣工的事。
赵祯没说话,只是看赵曦。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也说不明白。
赵曦知道今天要废口舌的,也就有准备了。打开一个不算大的包袱……
这……摸上去跟麻布相像,粗糙,揉一下,感觉比麻布要柔和,接近锦缎了,再拽拽,比麻布和锦缎都有弹性。
若不是太子殿下的事,其他人让相公们看几块布,非得被喷死。
这事只要是跟太子关联了,没人着急开口,担心打脸。
“殿下,何意?何物?”
“诸公,此为毛料,是由羊毛经过加工制作而成,苏教导所创。今日爹爹唤诸公奏对,乃是对曦欲举办生产毛料作坊为因。”
“国朝种稼穑,连养马之地尚缺,不可能有养羊之处。故,此作坊一旦运行,势必会增加与辽夏之交易。”
事实应该只能讲到这程度,再说就是观点了。赵曦准备的解释,不是宣讲。
得想想!太子殿下擅长易货之道,已经是事实。可要说会因求利而置国朝利益而不顾,他们谁都不信。
可问题是,如此操作,势必会导致国朝钱币流向辽夏,这相当于增加了岁币呀!
国朝开榷场,让商贾贩卖国朝货品至辽夏,好不容易将岁币再赚回来。虽然没落入朝廷,即便是民间,那也是在国朝,而不是辽夏。
太子殿下这样做,流出的钱财,若还想回笼,真的就有些难了。
“殿下,财货之道,吾等并不擅长。但国朝年年缺钱是事实。如今此布料一出,势必会加重国朝缺钱的现状。”
“国朝原本四处钱监,如今九处,皆为解决缺钱所设。吾等不知新钱监制币几何,但倘若国朝缺钱之境况无改善之前,吾等不赞同易羊毛与辽夏。”
富弼说的很对。怎么说呢,国朝是缺钱,但并不缺财富。用个后世比较常用的话,现在的国朝属于流动性不足,是朝廷的提供的货币,与人民创造的财富不匹配。
“曦谨守教诲!”
“诸公,采买羊毛之事,并非急于一时,工坊建造与纺工招聘皆在酝酿之中,就是新式纺车也在调试。”
“今日所议,是基于满足国朝钱币用度基础上,能否与辽夏交易羊毛之事。还请相公们议定。”
这一点是必须申明的。一切谋划,必须确保后方的稳定。
“殿下还请直言。”
既然不存在先在后内的情况,剩下无非是易货的事。
既然太子殿下如此做,应该是有说服大家的理由。不懂,不了解不怕,听听殿下怎样解说就是了。
“如同吾曾言,钱币本身是货品,所谓的价值,是朝廷赋予其价值了。简单的说,朝廷可以通过措施,来操控钱币的实际价值。”
“用于粮食如此,用于羊毛也如此。据曦所知,无论辽夏,亦或大理、安南,甚至高丽、扶桑,国朝钱币均通用。”
“既然钱币只是货品,饥不能食,渴不能饮,他国多又如何?只需将内外分别考量,从而决定制币多寡即可。”
赵曦也好像感觉没说清,扯的有点大了。在相公们面前装,结果没有组织好语言。
确实,他这样说了,都还是疑惑。
“此为殿下有意主管榷场之因?”
好吧,不能这样扯,再扯就又扯远了。
赵曦感觉他得拉回来,尽可能用通俗易懂的话,或者干脆说事例,打比方来把这事讲明白了。
随口应了曾公亮一声,赵曦脑子里飞快的转……
第206章 谋划深远(第四更)
想了半天,赵曦觉得还是得用给自家女人解释的方法来说合适。
主要是有些概念和常识,他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想用文绉绉的话说清,对他来说也难。
“诸公,辽夏苦寒,而毛料保暖性不次于皮毛,且可贴身,又易于清洗。若毛料做成衣,想必辽夏之民也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