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索要羊毛工艺,下一次呢?若索要火器工艺该当如何?再下一次,若索要国朝女子为婢为奴又当如何?”
“难不成为一个不起边衅,为一个边境安靖,就一次又一次的妥协,直到所有人都丢掉了胆,所有人都被抽掉了脊梁,所有黎民都对朝廷失去了希望,然后让敌人一点点蚕食掉国朝所有的生机活力,那样才放心吗?”
太久了,赵曦压抑的太久了。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对整个国朝的走向很清楚。
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是在布局,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国朝的实力,有些想法和理念,他一直是藏着掖着的。因为羽翼未丰,他不太敢显露太多,生怕被群起而攻之。
有时候憋不住,也只是在护卫营里发发牢骚,顶多了跟相公们作为闲聊时话题随便说几句。
可今天,实在不想在憋回去了。
这是战前,需要有绝对统一思想的大战之前。他不容许朝堂还有这样的观点存在。
所以,赵曦越说越激动,他甚至想到了汴梁沦陷,国朝南迁时,朝廷所受的凌辱,想到了自己那个襁褓中的女儿……
“人家派来使臣,只一句兵事,国朝就会议论纷纷,所有的言论都是围绕着如何平息他人的怒火。可谁又曾想过对方的敌意、恶意以及无礼!”
“敌人提要求,朝堂所有的商讨,都是在对方的要求下退而还价。可又有谁想过我们为什么没勇气一口回绝?”
“我相信,整个朝堂,没一个人天生就是贱种,没有一个人喜欢被人骑头上拉屎尿尿。可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站直腰杆说一句:不!”
“是,我不想否认,这一次之所以区别对待辽夏,就是想有一次战争,能有一次让国朝臣工和百姓扬眉吐气的战争。不为什么,就想以后鸿胪寺的馆伴使,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一声:不!”
这次是真的激动了,赵曦这样说着,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一直滴落在前襟。
不止是他,他老爹,各位相公,乃至朝臣,都在流泪……
“我不敢说这一次一定会胜,但我可以确保,这一次我们要打出国朝的精神,宁死不屈的精神,打到最后一名军卒,绝不会后退一步,做到寸土必争!”
“即便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要让西贼明白,我大宋不怵兵事,不怕战争,不会苟且偷安委曲求全。我大宋,要堂堂正正的做我大宋人!”
“陛下,诸位臣工,曦失态了……”
赵曦没抹泪,就任由泪珠那样挂着,然后对着老爹鞠躬,再向朝臣们行礼,然后他走了……
第311章 全线寇边
赵曦就那样从紫宸殿出来,泪还在流,心情还不能平复。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失礼,可是他不能不出来,他生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继续下去……若那样,很有可能他会历数国朝对外政策的不是,甚至毫不留情的批判他的祖先和老爹。
就是一个个所谓知兵事的相公,还有那一个个没有脊梁的武将,他都会忍不住挨个数落……
这时候,也只有离开紫宸殿,离开那些他看着就来气的臣工们。
王中正和李宪跟着,几次想劝说太子殿下上架辇,几次都不敢开口。
他俩没资格进殿,就在偏殿里等着,可太子殿下的声音,在当时寂静的紫宸殿内,传的很远…~
他俩也流着泪……
赵曦很少把情绪带到东宫来,也很少在内苑谈起朝事,可这一次,一直回到东宫,他都没有缓过来。
就那样机械的跟自自家女人点了点,直接回书房了……那是东宫的禁忌,没他同意,谁也不能进入的。
他甚至忘记了到慈明宫请安。
从来没有见过自家男人如此沮丧过。在看到赵曦这般模样后,东宫的女人们慌了……
一直是个顶天的男人,突然就这样了……
当得知早朝时的所有详情后,她们哭的比赵曦还凄惨……
“曦儿……曦儿……”
曹皇后从慈明宫赶来了。太子殿下在早朝失态,别说是内苑,就是汴梁恐怕也有传闻了。
“娘娘,孩儿让担心了。孩儿无事。”
“为娘没担心,知道我儿如何。只是滔娘几个是真担心了……”
赵曦看了看红肿着眼圈的自家女人……唉,两世为人了,居然还是不能完美的控制好情绪。
“滔娘,趁早朝未散,着人送到朝堂五十贯铜币吧。你家三郎早朝失态,罚铜五百斤……”
赵曦应该是已经平复了,只是他这样轻松的说出来,反倒让已经止住泪水的女人们,又有泪了。
自罚铜五百斤……这是国朝少有的主动缴纳罚铜的事,还是朝廷未处罚之前。
这也是朝廷最无意处罚,偏偏不得不有这个过程的一次。
声泪俱下……太子殿下一次声泪俱下,应该是有唤醒朝臣的那么一点作用,最起码没人再哼哼什么西夏使臣的事。
没人天生就爱做贱种,谁也想理直气壮的对外邦,只是……多年来国朝的败绩,让大家都没那个胆。
或许,想起了几年前太子殿下南征吧,有意让太子殿下的护卫营以及护卫营训练的新军,来一次跟西夏的战事,从而验证一下多年整军备的效果。
很多事,真不是喊口号喊得来的。
只是暂时,整个朝堂似乎真的有了那种众志成城的感觉,备战已经摆在台面上,各自都在努力做好自己的事。
其实,这一点一直就这样。并不是有多喜好战争,而是在特定的职责范围内,谁也不想战败的原因牵扯到自己身上……根子上,没人看好对夏作战的胜率。
“西贼寇边!”
西夏使臣离开汴梁没多久,算时间,就算是马不停蹄,快马加鞭,这时候应该也只是刚到兴庆府三五天,可边州已经传来了西贼寇边的奏报。
赵曦也奇怪,难不成这西夏王可以在西夏朝堂一言而决吗?
其实,还真不是这样。这次之所以如此快速的做出反应,原因是多方面的。
西夏好战,是由他本身的地理位置决定的,是由他独有的边境态势决定的,甚至跟他国内本身的体制都有关系。
就如一个天生有缺陷的人,在为人处事时会有那么一点敏感。
西夏属于那种部落共主式的体制,本身又有掠夺的传承,加上他东北接大辽,西北挨回纥,东南与大宋纷争,西南又与吐蕃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