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造成了河湟一带内附部落增多。还望朝廷明查!”
王韶是躬着身子说的这番话。
王韶对于司马光的这说法,不敢直接反驳……他还是没熟悉如今朝廷的架构,有对相公权威的尊重。
关键是,王韶在奏对中提到了那些内附部落骑兵如何使用的问题……
王韶是边臣,是新开边的边臣,是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边臣。本就容易被朝廷猜忌。
赵曦没开口,连内监都没喊,自己起身将王韶扶了一把……他不容许在自己的朝廷里,出现流血流汗再流泪的现象。
可惜,王韶还是流泪了,不过不是因为被猜忌,而是因为官家的礼遇。
“朕信你!”
赵曦是真诚的。别说王韶并没有在河湟有什么不合适的行为,即便是有些小毛病,赵曦也能容忍。
“陛下,微臣…~微臣…~”
王韶都有些哽咽了。
“今日议事,是针对河湟开边取得成效后,朝廷该如何谋划下一步的议题。其他题外话就不必说了。若有异议,随后递奏本吧!”
赵曦这几乎算是不点名批评司马光了,也算是告诫…~别没事找事。
“官家,介甫所言极是!子纯创造大好局面,却因为朝廷兵员不足,而不能对西贼作战,实乃憾事!”
富弼充分发挥他的调和能力,见官家有恼怒之意,又担心司马君实那臭脾气,赶紧打圆场。
说真的,司马君实确实有点过了。
河湟开边,从第一次王韶被弹劾,朝廷就已经关注了。
御史台专门外派官员,并且司农寺、市易寺、工坊城、盐铁司等朝廷衙门都有派驻官员。富弼相信,官家的皇城司更是会重点关注。
他王韶根本就不存在让朝廷猜忌的基础…~这些事司马君事不会想不到,他纯粹就是跟王介甫较劲。
内阁成员刚刚议定,富弼希望有个稳定的内阁,真的没必要挑衅官家的忍耐。
司马光倒也没继续……
“官家,河湟一带,如今已经形成了对西贼的战略包围态势,确实是形势大好。若再有个三五年,经过役兵法的推行,国朝新军军卒数达到七八十万应该是可能的。”
“到那时,我大宋百万大军攻伐西夏,定能收复兴庆府,打通西域…~”
韩绛也赶紧跟随着富弼调和气氛。
“王子纯,如此庞大的疆域,驻防事务如何处理的?”
韩琦却没有顺着富弼和韩绛的话风往下说,开口询问河湟的具体情况了。
“回韩相公,五千新军,下官驻防之地仅限于有限的几个城池,有限的疆域边境,无法全线布防。”
“那些内附的部落,基本上还是自治,熙河道并未干预他们的统治,也没有力量干预。”
王韶实话实说。
“也就是说,所谓内附,无非是因为榷场的交易原因,为榨取国朝利益而为?”
韩琦有点咄咄逼人了。
“下官无法确定。”
见王韶这般说,韩琦也不再问了。
赵曦大概能明白韩琦的意思。第一点,王韶的功劳并没有那么大。第二点,不管是吐蕃还是西夏,那些都是从国朝身上吸血的,所谓内附,也就是有个名头而已。
赵曦不会这样简单的去推断。
顾人之常情,由俭入易,由入俭难…~这不是司马光的话吗?
既然这是人之常情,不管是吐蕃还是沙陀人,又如何能脱开?
因为羊毛纺织的原因,那些生活在苦寒之地的人们,从此可以用铁锅煮饭了,可以吃热火饭了,还是源源不断的白米。
他们所做的,无非是多放些羊…~他们本来就是放羊的。
若是再让他们回到曾经,那种几家人共用一个锅的苦日子,那怕就是有首领号召,也不再是以前了。
所谓王道,并不是司马光嘴里的圣贤书,而是让子民吃饱穿暖的日子。
“官家,河湟一地,可以令设一州了。朝廷也应该派驻州一级驻军了。”
“随着这种形势的变化,王子纯也需要专注于理政或是治军。事务繁忙,难免疏漏。又乃是边境混杂之地,一旦疏漏后果不堪想象。”
“自河湟,到秦州,再到京兆府,国朝的新军驻防多数侧重于边境,一旦有乱,将直逼汴梁!”
这是……
文彦博也开口了,可是这立场,真心让赵曦有点糊涂。
从本质上,好像都是从国朝的利益来立论的,可相互的观点……这也太扯了,不都是文臣吗?
想了想,赵曦似乎明白了,也放心了。
不管是做戏还是诚意,从事实上,都是为国操劳了。
“文阁老所言极是。只是国朝军卒几何?边境多长?老臣听闻如今国朝的新军连更戎都有难度,如何在河湟另派驻防军伍?”
张方平说的是事实。
讨论到这个程度,赵曦着急内阁议事的目的差不多就达到了。
王韶奏对,说这么多的意思,就是想让朝廷将河湟另设一道。
赵曦不忍打击功臣的积极性,但朝廷目前是真的无力派驻驻防军伍。所以,才带着要表彰王韶功劳的意思,召集内阁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