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不信,是看在眼里的。
“官家,难不成这才是治水之根本?”
“也是也不是,或者说不是全部,但对于黄河而言,要想达到彻底的治理黄河的水患,后两者必须有机结合。”
“其实大家可以对比的想,国朝不仅仅只有黄河这一条大河。比如长江,比如珠江等等,那条河像黄河这般,隔几年就对流域进行一次肆虐?”
“黄河上游是怎样的,相比在秦州、环庆任职的臣工都见过。没有植被,没有可以泄洪的渠道。如此常年携泥沙席卷而下,久而久之,整个中下游的河床都被泥沙堆积,并越堆越高,甚至每年清理的泥沙,加高的堤坝,都赶不上泥沙淤积的速度!”
“要想治水,特别是根本上治理黄河的水患,最终还是要保持水土,在上游修筑各种泄洪和灌溉的分级斗门。”
“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这一套就是西夏的兴庆府以及北辽的阴山牧场,再往下就是国朝······”
今日的所谓饮宴,参加我的臣工不仅仅限于内阁,甚至有些参政都在,有些话,赵曦不能再往深里谈。
“官家,老臣以为,如今之计,还是得先从姑且做法开始,在今冬枯水期,由工部主导束水攻沙之法,同时在京西路、京畿道、京东路同时运用。”
“官家,天气寒冷,诸位同僚年事已高,不宜久居室外。老臣以为,此次现身说法已完成,留下内阁议事,诸位同僚可散去了!”
富弼是越来越知心了。的确,接下来的有些话,不宜宣之于众。
······
“官家,根治之法,非我大宋所能主导的······”
富弼还是不敢直言,虽然他猜到的官家的意图,却不敢确定。在留下内阁议事时,富弼便这样说了。
“确实,根治黄河水患,需要的是全流域共同治理。不管是西夏,还是北辽,自然没有理由接受国朝的指令。可如果都是国朝辖地呢?”
“朕以前说过,九州一统并不一定是君王的野心,也不是君王穷兵黩武,这是一个王朝安全防御的需要,就像国朝需要有燕云十六州的屏障。”
“同样,还有一点,就是治理水患的需要。众所周知,上古时,先人就致力于治水,也是因为治水,才开创了我等后裔生存的空间。”
赵曦如此慎重的解说黄河水患形成的原因,以及解决的办法,推出束水攻沙是一方面,另外一个目的,赵曦觉得该让臣工有个准备了:朕要打西夏!
“官家,具备条件了?”
“役兵法四年即将到来,枢密院和兵部百万役兵的规划,在目前看来基本可以完成。就算是达不成招之能站、战之能胜,国朝也应该有近五十万的可用之兵!”
“官家,臣以为需要延缓两三年······”
文彦博很郑重的提出了意见。
“臣以为,新兵需要用两三年的时间,到西北边境轮番经历,方为稳妥之策。”
第661章 说话的方式
其实,赵曦还真没有立刻就进入备战的想法,只是想提个醒而已。
对于现在军卒的情况,赵曦并不比文彦博差,按照他后世的记忆,赵曦让各个新军训练营,每月上交一份训练报告。早年在护卫营就是这样做的,老护卫营的军卒都清楚。
役兵制,自愿服役加军伍选兵,仍然避免不了新军军卒的参差不齐。更何况,这些老护卫营军卒,都曾经是万里挑一的水准,对于新选的军卒,差不多三年左右,才接受了现实······
从一个未曾饱餐的农户小子,或者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亦或是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蜕变成一个能征战的军卒,还是新军的标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护卫营的这些教官,标准是有降再降,也只是让这些军卒堪堪能用。当然,也有出类拨萃的,自然被遴选成立了选锋营。
国朝一直有更戌制,只是因为短期内募兵的数量太多,边境冲突这些年又减少,很难让所有新军卒得到锻炼。
因此,王韶主导的河湟开边,几乎成了新军锤炼之地。
“文阁老所言极是。新军军卒是一方面,由于滑州溃坝,朝廷的粮食储备一定程度上有减少。国朝目前的确不适合征战。”
“诸位臣工,朕今日是想统一一下思想,未来两三年的工作,朝廷的一切,都为征伐西夏而为!”
说是统一思想,其实更像是官家在宣布自己的决定。富弼是早有猜测的,这也是他叫停金明池试验,让内阁议事的原因。
为这一刻,富弼其实早就在准备,或者说,在场的大多数,时刻都在准备着。西夏,从庆历年,一直就是悬在大宋心头的大难。
其实,对于赵曦而言,在选择西夏和北辽,谁家作为第一次大战对手时,赵曦是有犹豫的。
从后世的记忆,北辽被灭的很早,甚至比大宋还早,虽然有大宋无知的所谓联金灭辽,北辽被他原本的奴隶所灭,也足以说明,北辽的腐朽程度,已经不可救药。
而西夏,原本的历史,是大宋南迁后,西夏才被蒙人灭掉,一代天骄,传闻都死于与西夏的征战。可见西夏的战力是何等的强悍。
先易后难还是先难后易,赵曦有过一时的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先难后易。
这样决断的基础,是因为,由于自己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原本的历史轨迹。
比如,原本的历史,西夏和北辽在老爹执政以后,并没有什么大的对抗,更没有前几年双方维持近两年的大战。
比如,原本的历史,西夏不曾有太多逃民,也没有像当下这样,有太多整部落整部落的向大宋投诚。
更为重要的是,原本的历史没有他赵曦,没有新军,没有火器·······
一旦国朝能啃下西夏这块硬骨头,对于收复燕云而言,将会轻而易举。
“官家,早年河湟开边,旨在从战略上对西夏形成包围之势,如今,河湟之地,已经变成国朝的练兵之处。臣以为,在朝廷全力备战的这几年,可以放权于王韶,令其改变策略,从以抚为主剿为辅,变为剿为主抚为抚!”
“王阁老,此提议并非不可,老臣也附议。只是一旦河湟开边由抚变剿,王韶势必在治政上有所不逮。老臣以为,应遣干臣主河湟政务,以免王韶西进分心。”
搁以前,韩琦绝对是直接反对王安石的提议,直言王韶军政之权势过盛,于朝廷统治不利。如今,他也懂得了委婉······因为他清楚,官家不可能动王韶的开边之权。
王安石尽管很腻歪韩琦的说法,明白他是要节制王韶的权利,却不得不承认,一旦国朝西进,王韶率军的数量会相当惊人。官家的信任是有限的·······
赵曦其实真不在意,国朝新军的真正核心在工坊城。这是他的底气。不过,对于内阁大臣郑重的讨论对西夏灭国之战,他还是喜闻乐见的。最起码,在这一点上,内阁基本上一致了。
“官家,战略上对西夏形成包围之势,第一战是拿下青塘城,以青塘为基点西进,打通前朝的安西都护府一带。唯有这般,才能真正对西夏形成战略包围。”
“如今河湟一带,由于内附的部落增多,从地域上,熙河一带已经远远超过京西路和秦州府的管辖区域。一旦朝廷决定西进,在具体管理治下上,真的存在力所不逮的情况。”
“老臣以为,朝廷是时候对河湟之地划分区域了,构建行政架构有利于内附部落的归属感,有利于新开拓疆域的统治,也有利于建立西进的后方!”
这就是富弼,虽然表达的意思一样,在言辞上要比韩琦更有说服力,即便是王安石也不会有其他心思。
人的性格,习惯性的立场,格局和高度,这些都可以从言辞上得到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