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四皇子招募的人手,除一千火枪队为新军退役军卒外,其他都是花腿闲汉,或者行船的好手,在征战上未必擅长。”
“若琉求有其他势力,或者被各方势力联合,出现此类情况倒也不难理解。”
官家或许不知道四皇子那队伍的组成,苏颂还是知道的。即便是他家族里的人,也有安插人手。
总体来说,四皇子的随行队伍,更多的是探探情况的意思,即便是船夫水手,恐怕也都不是什么精英。
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那一千火枪队是退役的新军军卒,这还是官家暗地里授意的。否则,能不能退回来都难说。
有些话苏颂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还是在老护卫营时,苏颂就能感觉到官家对疆域的野心,对于四皇子东出拓海的事,苏颂也不敢随意的去评论。
但是,有一点,苏颂不能逆着官家的意图,直接驳斥东出拓海的行动。
出来也两三个月了,大体的问题也看明白了。从这段时间的行程,也能证明沈括所制作的沙盘无误,完全可以对照着沙盘商讨相应的对策。
这一趟,也对黄河沿岸的环境和土质有了充分的了解。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虽然赵曦这一趟不算是出征,时间上倒是与这《采薇》的描述相应了。
离开汴梁时,是夏末秋初,两三个月过去了,队伍返朝时,麟府一带已经有了零星的小雪。
不是归心似箭,而是在返程时不再有其他闲时,只是单纯的赶路。
驿递就像接力,官家的行程时时向朝廷奏报,而地方州府把官家回程的线路清理的相当干净,完全做到了没有一丝障碍的回朝。
回朝时赵曦也没有节外生枝,就干脆乘坐了轨道马车,在没到河中府时,君王规制的轨道马车已经到位了。
接下来的行程就更加迅疾了。出行两三个月,回程不到半月,就已经看到了汴梁的城墙。
······
勤政殿里,四皇子跪着,头不敢抬。折损了近五百人,仓皇逃窜回来,这是自政和年以来,国朝从没没有过的溃败。
三个月,东出拓海时的意气奋发,跟如今的狼狈,对比的实在鲜明。
除了四皇子,勤政殿里还跪着一人,是曾经的老护卫营军卒,是赵曦钦点东出拓海的军事主官。
太子陪着,内阁大臣都陪着。
“温良臣,说说吧,怎么回事?好歹是老护卫营出身的,有些规矩朕不说你也知道······”
赵曦没搭理儿子,先问这个老护卫营出身的武将。当初钦点他,就是因为他是福建人,有出海的经验。
“微臣······微臣·····”
温良臣不知道该怎样说。
老护卫营没有甩锅的传统,可他若是把整个责任背起来确实有点冤。
他不知道这支队伍里是不是有朝廷的人,是不是有皇城司的人,可是他知道,这次出海的整个过程都没有奏报,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实话实说。
要说责任,纯粹归于个人的责任不大。
“如实说!难不成老护卫营的教导你都忘了?”
“启禀官家,这次出海溃败的原因,微臣以为,第一,队伍良莠不齐;第二,情报不及时,盲目冒进;第三,海战经验不足;第四,火器在海战中的缺陷估计不到位,造成火器威力无法发挥······”
第828章 窝囊的海战
要说朝廷对四皇子东出拓海没有支持也不对。
政和十五年,因高丽遣使访问国朝,出于外交礼节,国朝曾令明州营造所谓的神舟回访高丽。四皇子率众东出拓海时,朝廷将当时回访所用的两艘神舟一并交予拓海队伍使用。
赵曦的记忆里,国朝的海运业相当发达,自己对海运不熟悉不了解,也就没有过多的去干预国朝的海运发展。
按说,明州、登州等地的造船业,应该是当世之最,也就是说,朝廷交付四皇子使用的战船,在一定程度上应该是先进的。
神舟营造是范子渊主导,赵曦虽然没有亲自看到战船,从奏报上也知道船尾为方型,这样船尾就具有较大使用空间,可建三层楼舱,且方艉结构确保大多船板不变形。
木板使用寿命因此增长,因为大多弧线型船板经弯曲处理,木质变脆,造船师傅有办法使木板不断裂,但无法确保木质纤维不受损害,弧型船板抗力会大幅减弱。
范子渊还前往林木采斫场,监察船匠对不同木料的使用情况。范子渊命船匠将神舟横向内部两侧的“抱梁肋骨”材料全部用樟木,船体其他木板用杉木和樟木,少数不紧要处可用松木。
在范子渊的监督和指导下,神舟海船的船体结构及外形都设计得非常严谨规整,用材高档且科学,应粗则粗、应薄则薄。船体横向边缝全部用子母口榫合法连接,然后涂抹上桐油、石灰和麻丝等制成的捻料,甚至还与工坊城沟通,特定部位尝试着添加了钢材。
神舟造好后进行浅海区域试航,期间因船工降帆不及时,船被卡在了几处礁石间。几个时辰后借着涨潮,神舟才退了出来。因木料优良、结构坚固,神舟虽经海浪和暗涌长时间拍击,但并未发现漏水现象。
为慎重起见,船工马上将神舟驶回船场做全面检查,范子渊发现船底仅是在两侧不紧要的几处底板杪木让礁石磨花了,其他构件全无损害,外板的拈缝也无裂缝漏水,于是仅在局部以钢材修补后,便继续试验它的其他航行功能。
几次试航,再无任何遗漏后,才用神舟出访高丽。
赵曦不懂造船,当初臣工们评价,神舟为当世之先。
就是这样的装备,拓海队伍却溃败了······
赵曦问温良臣,不管温良臣说什么,怎么说,四皇子都不敢参言······不管原因是什么,他都无法脱开责任。
还好,温良臣只是总结性的陈述原因,也没有太多侧重于说他决策的原因······老护卫营出身的没这个习惯,不会片面的评价一件事。
“王相,抽调兵部、都水监、工坊城、监察衙门、皇城司组成调查组,对所有拓海队伍人员问讯。问讯要将他们分开,都实行单独问讯······”
“原因需要评估,朝廷需要不同职责、不同岗位的人,从各自的角度讲述事件······”
话就是本意,赵曦也不是担心存在什么隐瞒,具体奏报会有什么偏差,而是真正的想了解这个时候海战的方式,知道国朝海船的优缺点,才能做出合适的应对。
不管怎样,事实上是国朝出海的一支队伍被击败了,往小的说是商队,往大的说可以说是丧师辱国。
从政和以来,国朝没有过这样的事,也不可能视而不见。虽然赵曦没喊什么烦我大宋者,虽远必诛,但是,不管是领海还是领地,都需要有一个说法。
朝廷这些年已经有了多部门协作调查的经验,抽调人员也能及时到位,相互配合也相对顺畅,问讯的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
原来,东出拓海的队伍自明州出海,为避免引起高丽、扶桑以及北辽的注意,为隐藏真实的目的,拓海队伍并没有直接从登州出海。
明州是国朝最大的出海港口,航运业也是自此开始。
拓海队在明州寻得了向导······琉求并没有什么商贸易货行为,对于去琉求的海船很少,就是当地的海民也也少到琉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