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仁宗之子 第989节

所以,从国朝推动产业发展,赵曦并没有在雇佣关系上做过任何添加和限制,完全是任由自有发展的。

赵曦考虑的首先是发展,也就是在整个国朝推动产业发展,以此启发民间智慧,以工坊产业促进工艺或者科技的发展。

这是赵曦起始的目的,是建立在国朝常规的雇佣关系基础上的想法。

可真正产业在国朝发展开以后,事情就有了不同。

雇主和雇工的关系,虽不是完全对立,可在诉求上也是各有所需的。雇主,也就是工坊主,追求利益,而雇工的诉求时待遇。在这点上,双方便有了冲突。

产业的大范围推开,导致了国朝同类产品竞争剧烈,使那些无法在工艺上提高的工坊,不得不以压榨雇工劳动,以获取更多的利益。

大宋,其实不是一个勤奋的时代,懒惰和享乐似乎占据着主流,从朝堂诸公,到贩夫走卒,都有一种悠闲的追求。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雇主和雇工的冲突,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看着多部门督查河北道工匠出逃事件的奏报,赵曦也脑子发毛。

北辽的逃民好处理,无非是延长奴仆时间,或者说继续那些逃民被奴役的身份。这无所谓,所有人都赞同,就是赵曦也接受。

可大宋的百姓呢?如何处理?虽然在本质上因为出逃造成了河北道,乃至整个国朝的紧张,甚至还涉及到了与北辽的关系。

本意上,这些雇工也仅仅是用最原始的方法在表达自己的诉求······想法是借机,却踩错了点。

“饱暖生贪欲!”

章惇的断语对,也不对。看从哪个角度来解读。

站在作坊主的立场上,工坊给百姓提供了就业机会,有了出土地以外的其他收入,使那些雇工的生活得以改善。从这点上评价,确实这些雇工不知好歹。

站在雇工的角度,从开始解决温饱,改善生活的目的得到解决后,就觉得自己的劳作繁重了,也就有了其他的想法。

赵曦的立场,应该是最纠结的。

从阶层来说,赵曦也应该是站在牧民的角度,但是从职责而言,君王反倒是这个时代唯一考虑百姓的角色。

后世形成的三观,也让赵曦无法完全的站在士大夫阶层去考虑问题,偏偏理智告诉赵曦,他不能撇开士大夫阶层······这是现实。

“从事实上看,河北道的作坊也确实有些过分了······”

王安石是一个从来不曾丢掉本心的官员。

“恐怕此类事件不止是河北道有,国朝的其他州府是否也有这样的情况?无非是河北道因为与北辽接壤,又有了这次工匠出逃的事件,工匠被蛊惑,从而暴露了而已。”

这方面吕惠卿有判断。从市易这边各州府易货情况,他大体能看出来是创新了工艺,还是继续着原本从工坊城扑买的工艺。

不同的工坊,不同的规模,不同的出货量和交易量,就能有一个大概的判断。

同样的一种产品,在雇工人数和规模相差不大的情况,出货量的多寡,能说明作坊在创新上的贡献。

第874章 普查

这不是纯粹的议事,更像是一次闲聊,是针对河北道工匠出逃事件的总结性朝廷商讨。

赵曦,以及整个内阁都有这方面的想法······在发现出逃者中掺和了大宋户籍工匠后,虽然考虑了受到蛊惑的原因,也考虑了是否是整个国朝工坊的共性问题。

朝廷需要未雨绸缪,需要防患于未然,毕竟,现在国朝逐年递增的税入,工坊这方面占了很大的权重,不可轻视。

“官家,倘若真如吕阁老所言,朝廷或许真的该重视了。这一次河北道出现工匠出逃,又如何确定其他州府不会有这般事件?”

“这一次河北道事件,河北道的作坊主损失每家都不少于万贯,而朝廷税入也深受影响……”

赵曦又很清楚,这种事总是会发生的,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快。

在这个时代叫雇佣关系,在后世就是所谓的颚劳资关系,也叫劳动关系。这是一个庞大的课题,即便是到了后世那种社会秩序相当规范的年代,也一样存在着纠纷,还是属于那种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

况且,赵曦对这玩意儿实在算不上精通,不是说不知道理论,也不是不了解原理,而是那中形而上的理论对现在的现实不契合。

赵曦更不会想当然的按照后世的三观去调整现在的劳资关系,那更不现实。

不管是什么金字塔的社会形态,还是什么椭圆的贫富形态,都很抽象。在赵曦看来,适合的就是最好的。

在大宋这个时代,社会结构就应该符合现在这个社会的现实。

制人和制于人,社会阶层等等,都是由当时的社会生态决定的。

如今的社会结构,就适合少数牧多数,或者说就是少数牧多数,试图改变这种结构,结果只能是毁坏,将原本稳定的社会状态毁掉,却难以建立新的社会结构。

赵曦深知在这个时代统治的基础是什么。文彦博所说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其实是没错的。如今这个时代,君王统治王朝的基础确实就是贵族阶层,具体来说就是士大夫阶层。

历史上有意改变这个结构,或者说有意脱离这个阶层甚至背叛这个阶层的君王,最终的结果不仅仅是身败名裂,国破家亡、祸国殃民都会是事实。

王莽有过这样的做法,那个新朝仅仅是昙花一现;杨广背叛了他的阶层,把大隋的基业拱手相送了。

别说什么武后开创了新时代,那无非是借另一个阶层做了替换而已,那个阶层也构成了如今国朝的统治阶层。

虽然赵曦也知道难以改变,可他的三观是坚固的,面对这样的情景做不到无动于衷······他毕竟是手后世影响多一些,后世的教化也根深蒂固。

没法大范围改变,做一些小调整总是可以的。还好,国朝有一个真正为生民立命的王安石。

“诸位阁老,河北道工匠事件,虽不可掉以轻心,但也没必要小题大做草木皆兵。朕相信国朝臣工和乡绅还是体恤雇工的,也有为生民立命的情操,不会对不起先圣的教化。”

王安石似乎有反驳的意思,赵曦压了压手。这些话必须说,先把自己的期望说到,把帽子戴起来,然后才有其他操作的余地。

一个先圣,一个士大夫的使命,这是根本。

“毕竟能在地方州府承办各类作坊者,还是以乡绅为多,都是深受先圣之言教化过的,自然不会违背先圣的宗旨: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赵曦说这些话,王安石可能会当真了,可吕惠卿不会,至于那些跟随官家多年的更不会当真。接下来才是重要的。

果然······

“当然,既然河北道出现了本朝丁口工匠也出逃的事件,这就说明,在国朝还是存在一些受先圣教化而不履行的害群之马。”

“朕倒不是说这样做得有多恶劣。但最起码得知道自己所获得的利益基础吧?朕所谓的君王,不仅仅是臣子的君王,也是商贾的君王,更是黎民百姓的君王。”

“没了士农工商四民,朕的君王也就没了根基。同样的道理,没了工匠,作坊主也就没了基础。所以,有些事朝廷还是需要引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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