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朝廷对你们可有半点的亏欠?”
裴旻说话的声音硬邦邦的,让人一听就充满了怒火。
阿史那施忍不住心底发怵,有着莫名的恐惧。
也不是为何,面前这个大名鼎鼎的裴郡王给他的压力,更胜昔年在长安见过的李隆基。
“不曾,郡王、陛下对于我等恩重如山,有今日之事,实在是呼延泽这个畜生一人的主意。是他让猪肉蒙了心,是他背信弃义,将我葛逻禄陷入背信弃义的地步。郡王,我阿史那施愿意用我的左耳起誓,对天朝上国一片赤诚,绝无半点反意。”
他说着,突然抽出了腰间的弯刀,一刀将自己的一个耳朵割了下来。
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而下,阿史那施一脸的决然,大有当年契苾何力的风范。
契苾何力是唐王朝前期最出名的三大异族将军,他是铁勒族契苾部人,曾先后率军讨伐吐谷浑,平灭高昌,击败龟兹、薛延陀、西突厥,安抚铁勒九姓,灭高句丽,可谓战功彪炳。
最让人耳熟能详的就是削耳明志,誓不叛唐。
昔年唐太宗派契苾何力回凉州省亲,顺便安抚其部落。
但是契苾部落的族人却将契苾何力擒住捆绑起来送到薛延陀,扔在真珠可汗乙失夷男的牙帐前。
乙失夷男劝契苾何力投降,契苾何力拔出佩刀向东面大声喊:“岂有大唐忠烈之士受屈虏庭,天地日月,愿知我心。”
一刀将自己的耳朵割了下来,以表不屈。
阿史那施显然是效仿此例。
崔希逸一脸动容,作为正统文人,他深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
阿史那施这一手,将他震撼住了。
裴旻却不以为然,却也不能无动于衷,说道:“都督这又是何苦,我并没有怀疑你的忠心,但是无可否认,是你葛逻禄的问题,也是你们的人联合马贼一同袭杀我朝至关重要的粮仓。都督理当给我一个交代。”
阿史那施怒气冲冲的说道:“这个是自然,我已经将那个叛徒擒下,就在外边。任由郡王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阿史那施绝不说二话。”
裴旻从这一点也看出了阿史那施确实与此事无关。
要是呼延泽死了,那就有杀人灭口的嫌疑,但阿史那施将他交的如此痛快,足以证明他在这里确实是问心无愧。
当然这也于利益戚戚相关,阿史那施能有今日,全靠大唐的扶持。
阿史那施没有任何理由因为一点点的蝇头小利而去背叛唐王朝。
阿拉伯与唐王朝的对外态度是显而易见的。
“都杀了吧!”裴旻轻描淡写的说着。
“好!”阿史那施霍然而起,说道:“杀那畜生只会脏了郡王的手,我这就去将那叛徒的脑袋取下,献给郡王。”
“不不不不不……”裴旻一脸说了好几个“不”,摇着头道:“都督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是都杀了。”
他双手负背,说道:“根据我手上传来的消息,呼延部此次出兵七千余,其中有两千为高仙芝的北庭军与高昌仓的护卫兵所破,还有五千余见势不妙,逃回了葛逻禄。我说的杀,包括他们。”
阿史那施脸色骤变,立刻跪伏下来,哀求道:“郡王,他们都是我的族人,他们只是受到叛徒的挑唆,还请郡王网开一面,我葛逻禄上下,必将感激郡王的仁慈!”
裴旻看着阿史那施,一字一句的道:“仁慈,那是圣人的事情,我裴旻要做的是送所有反叛我大唐的人去见……阎王!”
第二十四章 西域会师
阿史那施听了裴旻的话心底发怵。
“总之,我要见到五千首级。是敌是友,全在都督一念之间。”
裴旻也不再听阿史那施的任何话,让下去了。
崔希逸终究是文人心态,忍不住说道:“郡王如此霸道会不会适得其反?”
裴旻决然道:“汉朝陈汤曾有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我大唐也当有此魄力。今日我便要西域,乃至全天下都知道,我们有让他们去陪阎王喝茶的能力。”
就在裴旻再度动身玩西域赶去的时候,阿史那施派人送上的五千首级。
同时这位葛逻禄的首领再次向唐王朝表达了忠心。
“郡王!此次我葛逻禄受阿拉伯蛊惑,做出了对朝廷不利之事。得郡王宽宏大量,不予追究。但身为葛逻禄的可汗首领,我阿史那施不能无动于衷,阿史那施愿意领两万骑兵为前部,弥补自身过错。”
“好!”裴旻想也不想,葛逻禄是铁勒人的后裔,以骁勇善战著称,这平白多了两万骁勇的战士,自是不会拒绝,一口应诺,说道:“可汗有此心,那就与某一并同行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随军而行,自是要遵从我唐朝军法,不得做散漫而行,更不得自作主张。若有违背,我会以军法严惩,绝不容情!”
阿史那施面容一阵,肃然道:“郡王放心,在下一定严苛的约束自己的部下,绝不让他给郡王添任何麻烦。”
裴旻突然想起了历史上的怛罗斯之战。
战斗初期,双方激战五日,未见胜负。在双方相持的重要时刻,唐军中的葛罗禄部众突然叛变,与阿拉伯夹击唐军,导致高仙芝大败,乘夜间逃跑。
这东西方两大帝国的对决,也以唐王朝失败而告终。
现今阴差阳错,葛逻禄居然又成了友军。
事事之奇妙,莫过于此。
是旧事重演,还是?
裴旻忍不住咧嘴一笑,却也不去细想。
他不是高仙芝,既然敢用,就无所畏惧。
裴旻斩尽杀绝的霸道手段,很快就传扬开来。
整个西域的气氛都为之一凝。
这天下从来不缺风吹两面倒的小人,更不缺见风转舵之辈,投机取巧之人。
此次阿拉伯来势汹汹,取得战略上的优势,西域上下人心惶惶,再加上有心人的挑唆,不可避免的懂了歪脑筋。
裴旻这一下让这些墙头草心底凉了半截,他们想不到裴旻的杀心报复心如此之重,一但让之知道自己有背离之意,焉有活路可走?
那些首鼠两端之人,无可避免的给震慑住了,不敢有任何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