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酒客借用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
酒肆老板本在开开心心的算着账,此刻气势汹汹的高举着算筹就冲了出来道:“滚,老子不做你的生意,武威郡王救了我们长安全城百姓,岂容你这等不辨是非的小人诋毁?”
造谣生事之人吓得是面无人色,连滚带爬的跑了。
酒客纷纷为酒肆老板叫好。
青衣人惊魂未定的跑跑进了小巷,还未松口气。
一个麻袋从天而降,将他套了起来……
武威郡王府!
裴旻一如既往的在郡王府中处理着关中诸事,耳中却意外听到了公孙曦气急败坏的声音“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抬头正见自己这位小姨子怒气冲冲而来,不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公孙曦说道:“就在这几日,长安有人盛传姊夫的坏话,说什么姊夫坐镇长安,按兵不动,是为了收买人心,意图学曹操、董卓,图谋不轨。气死姑奶奶了,别让我抓到幕后黑手,让我逮到,非要将他的嘴巴撕开不可。”
听到这消息,裴旻并不觉得意外,反而会心的笑了笑,问向自己的左右手张九龄以及李泌,道:“子寿、长源,你们怎么看待此事?”
张九龄微微一叹道:“这是有人坐不住了。”
李泌却精神一震,说道:“这是想用谣言让裴帅离开长安,裴帅控制着长安,等于控制着朝廷的命脉。只有裴帅离开长安,他们才有机会趁虚而入。那个人手中终究有着一定兵力的,如果属下没有猜错。他们是了解了裴帅手中的兵力,知道裴帅一但出征,将无多余的兵力留守长安京畿之地。他们可以趁势归来,以手中的兵权控制京畿。如果能够控制潼关就更好了,将裴帅拒之叛军与潼关之间,打得一手好算计。当然,也不排除是叛军意图离间裴帅与朝廷的关系。只是不大可能,裴帅与现今‘朝廷’的关系,根本无需离间。”
公孙曦听明白了,怒道:“又是那个可恨的忠王,自己没有本事,却来诋毁姊夫……哼,也不想想,姊夫是他能够诋毁的?那些散布谣言的人,还不等我的人动手惩戒,已经让长安的百姓骂的狗血淋头了。”
张九龄忍不住又是一叹:“是非公理,自在人心,忠王阴谋乱局,或可欺瞒一时,终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过自取灭亡。”
原本对于李亨,张九龄只是无证据的怀疑,但现在是非黑白已经一清二楚。
张九龄说道:“只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在的叛军是最不得人心的时候,如果不在此时将事情解决,拖延下去会导致民心生变。而且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们的余粮已经不多了。耗下去,我们可能会耗不起。”
关中是天府之国,但天府之国,耐不住人多。
关中的产粮向来是供不应求的,需要通过漕运将江南、淮南一带的粮食运往关中。
安禄山占据洛阳,漕运道路不通,粮食自然运不过来。
先前李琰西逃,叛军攻陷长安,关中的粮仓给洗劫一空。
而今他们所用的粮食皆是陇右供给的,陇右的粮食那里能够满足关中的需求?
裴旻怔了怔道:“这我倒是忽略了,还好子寿提醒,不然要误大事。还有多少粮食?”
张九龄道:“勉强维持一个月!”
裴旻想了想,说道:“足以,我在等一人,他一动,我这边就动了。你立刻安排下去,通知江南的官员,漕运短期内别想了,让江南将粮食通过襄樊水路,从武关入京畿。非常时期,让他们尽量克服。”
张九龄立刻下去办了。
李泌道:“裴帅是再等哥舒翰节度使?”
裴旻笑道:“不只是如此,我还给安禄山一个选择,让他选择是早死,还是晚死……”
第十九章 裴旻的致命弱点
洛阳,明堂。
隋唐洛阳城始建于隋炀帝大业元年,杨广作为历史上毁誉参半的帝王,他的远见是值得令人称道的。只是过于的好大喜功,好高骛远,硬生生的将自己整成了一个暴君、民贼。
他的很多布局都具有非凡的战略远见。
隋唐洛阳城就是其一,在长安发展进入瓶顶的时候,新建洛阳城,施行两京制度。令长安、洛阳遥相呼应,不但压制了关陇贵族,还最大限度的提升了长安、洛阳的经济。
后来的几位皇帝,不管是李世民、李治、武则天还是李隆基,对于洛阳都极为重视。
洛阳城整体格局按“天人合一”的理念设计,皇城从东南西三面围宫城,南北轴线高大建筑均冠一“天”字,整个轴线可谓一字天。尤其经过武则天对洛阳城的营建之后,改变了洛阳紫微宫中轴线主殿为单层的传统,使洛阳宫城殿宇的立体轮廓和风貌气势显得更加辉煌壮丽。
安禄山改名称帝,自然是将明堂据为己有。
不过这个胖子自身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成天皱着眉头,脾气越发的火爆,一点儿也没有成为皇帝的感觉。
这因为越发不利的局面,被逼的称帝,利用各种高官厚禄的封赏来稳定军心,安禄山心底很不是滋味。
而且因为过于肥胖,安禄山的后背长了一个大大的疮疖,疼痛难耐,坐躺不得,就连睡觉也只能趴着睡,可谓寝食难安。
尤其是看到史思明传来增兵求援的消息,更是气得破口大骂:“援兵援兵,去他娘的援兵,五万人,打不过两千,还有脸要援兵,怎么不找块豆腐撞死?废物东西,气死我了。出征前还事事旦旦的说什么,区区河东,大军碾过,轻易夺取。结果呢?丢人,丢死人了。”
骂骂咧咧的发泄了好一阵子,直到牵扯到背后的疮疖,这才疼的泄了气,半晌才回过神来,带着几分戾气的道:“去将暾欲谷、严庄、高尚叫来。”
安禄山通过称帝封赏群臣,暂时稳住了军心。
暾欲谷、严庄、高尚作为安禄山引为臂膀的三谋士,自然也收到了封赏。
暾欲谷是太子太师,严庄、高尚并为丞相。
“这是史思明传来的,你们看看。我觉得河东是打不下来了,那个郭子仪有点东西,这两个废物在兵力二十倍于他的时候,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郭子仪给封为河东节度使,手上有了数万兵马。将他们的狗命丢在河东,河东也拿不下来。”
暾欲谷将求援信递给严庄,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裴旻未来之前,取河东,势在必行;现在取不取河东,已经无关紧要。与其派兵,不如将军队撤回来,增强我们对中原的控制力。”
严庄没有看信,直接递给了高尚道:“可要是将史思明撤回来,郭子仪直取河北,那又如何?河北现在是我们的经济命脉,也是我们的退路。河北丢失,我们将成为瓮中之鳖。”
暾欲谷咳了两声,顺了口气道:“严先生,难道还没看出裴旻的用心?裴旻此人最擅长的就是战略布局,他的每一个行动都有目的。按兵不动,就是想将我们困死在中原。之前我们三人不是讨论过裴旻在等谁?”
说道这里,他苦笑一下:“裴旻现在可用之兵不多,也亏得他安排了王忠嗣去攻打阿拉伯。否则,就凭河西、陇右大军,我们早已成了刀下鬼了。”
“现在他手中的兵马不多,不只要对付我们,还要防着李亨,相形见拙是必然的。在这种情况下,叫外援是唯一的法子,剑南军哥舒翰无疑是最佳选择。”
高尚负责情报工作接话道:“哥舒翰是裴旻一手提拔起来的,李亨早就对之忌惮多时,特地安排了皇甫惟明去夺他的兵权。”
“没用的!”暾欲谷道:“哥舒翰文武兼之,坐镇川蜀十年,皇甫惟明拿什么跟他斗?要不了多久,哥舒翰就会出现在襄樊一带,成为插入中原的一把尖刀,到时候我们可就危险了……”
安禄山听的是心烦意乱,说道:“那怎么办,干脆直接跑了?有那混蛋在长安,老子这洛阳呆的一点都不踏实,做梦都怕一觉醒来,这脑袋就不是自己的了。只是……”
他没等人应话,自己就皱眉道:“这跑也不成,长安、洛阳那么近,他们顺黄河而下,不要一天时间就能杀到。我敢保证,我们这里一撤,那混蛋必定就跟闻了腥味的猫一样,立刻追上来。”
高尚摇了摇头道:“现在跑,那是断绝了为我们所有的胜算,然后让自己活得更长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