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颔首道:“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裴旻敢不效命!”
郭元振拍腿大笑,“好,太好了!”
裴旻抱拳道:“不知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郭元振淡然一笑:“目前你资历地位太低,尚无用武之地,但你放心,只要有为国效命之心,一定有需要你的时候。”
裴旻疑乎的看了郭元振一眼,心知他说的不是实话,却也没有计较那么多。
郭元振道:“武举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想不到你还挺能惹事的。卢藏用、常元楷、李慈都参与了进来。太平公主的心腹,你一人就得罪了其中三个,也是了不得。”
裴旻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应该是卢藏用挑起的,他受了别人的挑唆参与了进来。至于常元楷,我打了他儿子的脸,给教唆的参与了进来了吧。可是李慈,我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
郭元振解释道:“李慈是兵部员外郎窦辰的亲戚,常元楷又是李慈的上司,凑在一起也是正常事情。怎么样,要不要老夫给你出口气?”
裴旻摇了摇头笑道:“不必了,刚刚长公主给我上了一课,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对付地位远在你之上的人,要不就将他置于死地。要不就老老实实的什么也不干……”
郭元振古怪的看了裴旻一眼,心底竟然有着小小的发怵。
第十章 决心已定
看着裴旻身上透露着远超出年岁的稳重,郭元振心中也明白了薛讷为何对他如此欣赏,知进晓退,确实非同一般。【零↑九△小↓說△網】
裴旻不提卢藏用、常元楷之事,转移了话题,带着几分讨好的道:“晚辈常听太公说起郭尚书,说您老谋略过人,大有春秋时期司马穰苴之风,法令严正,军纪严明,还擅长安抚、统治百姓。尤其是计诛论钦陵,五年治凉,四年经营西域的壮举。让大唐劲敌吐蕃限于内乱,自斩臂膀。将不服王化的凉州治理的牛羊遍野,路不拾遗,还令西域人心所向。晚辈还听说,郭尚书调离西域的时候,安西各部落的酋长痛哭相送,舍不得尚书离去。而凉州百姓听说您要经过凉州,自发的聚于凉州八百里外的玉门关准备壶浆欢迎。尚书在外十年,深得凉州、西域民心,真乃我辈楷模。晚辈最近对凉州、西域颇为感兴趣。玄奘法师写的《大唐西域记》看了不下五遍,各种关于凉陇西域一代的野史杂文也翻了不少。晚辈也知这些是不值一晒的皮毛,肯定比不上您老见多识广。若得空闲,还望不吝赐教。”说着,正儿八经的一拜,现在的裴旻基本上融入了这个社会,也习惯了与朋友与长辈之间相互往来的拜礼。这习惯之后,非但没有开始的麻烦,反而觉得很有人情味。人与人之间,相互拜一拜,可以增进友情,进一步体现彼此的尊重。
郭元振让裴旻吹得有些飘飘然的,他这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三件事都让裴旻以敬仰的语气说了出来,心中自是得意非常,但听他最后所求,哪能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瞧着裴旻一眼,嘟哝道:“你干脆莫要姓裴,改姓薛得了,跟你太公一个德行。”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昨夜与薛讷喝酒,开始他们是说着裴旻之事。后来薛讷就围绕陇右、凉州、西域开始寻根究底的刨问,当然少不了吐蕃、突厥、突骑施这三个威胁大唐西方的国家。郭元振一眼看穿了薛讷的用心,心中固然羡慕,还是如实的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给了薛讷知晓,让薛讷对于西方的局面有个了解。以便战事起时,不至于对于全新的局势,一筹莫展。
刚满足了薛讷这个老的,小的竟然也跟着而来。
裴旻先是不解,但想起昨夜薛讷与郭元振聊了一宿,心中恍然,笑道:“想来太公是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郭元振应道:“行,回头你来我府上拜会,老夫与你说说西方的情况。”
裴旻大喜作揖:“谢郭公指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适用于任何时候。他也打蛇棍上,改了对郭元振的称呼。
现在是办公时间,郭元振也不与裴旻细谈,让裴旻去跟其他几位兵部大佬打招呼,并叮嘱他好好干。裴旻自是应诺。即便是来镀金的,也要镀上一层铂金而不是黄铜。
裴旻接下分别拜会了侍郎、员外郎等上司。
值得一说的是兵部员外郎窦辰,郭元振以治军的手段管理兵部,最不容忍窦辰这样吃里扒外的人物。今日一早了解了情况,直接让窦辰回家去了。一刻钟不到,弹劾窦辰的奏章已经送达尚书省,经由李隆基批阅,正式革除了
窦辰的职位。
裴旻逐一见过兵部同僚,也不急着回去,而是在司库司看着老人们是如何处理事情,怎么工作的,事先了解流程,为明天打个基础。
郭元振处理完兵部的军务,前往武德殿拜见李隆基。
武德殿位于太极宫右侧,与东宫相邻。
李隆基已经继任为帝,本因执掌太极宫,但是李旦并不放权,太极宫的主人一直都是李旦,李隆基只能在武德殿听政。
郭元振抵达武德殿的时候,李隆基正与崔日用商讨兵变细节,郭元振之谋,孤注一掷,可谓险中求胜。若非李隆基魄力十足,常人哪敢采纳如此计策。听得郭元振求见,李隆基毫不犹豫的将他请进了大殿。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郭元振欣喜若狂的参拜,将裴旻以同意入他阵营的事情告诉了李隆基。
李隆基并未如意料般高兴,而是古怪的看了崔日用一眼。
崔日用大急的问道:“郭尚书没有将我们之谋说给裴旻知晓吧?”
郭元振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又哪里做得了主,一切自听陛下安排。”
“那就好,那就好!”崔日用松了口气,抹去额角冒出的细汗道:“尚书有所不知,今日我亲眼见裴旻上了太平公主的銮驾,他们的关系定非一般。应当另选其人,用裴旻风险太大,靠不住。”
郭元振沉声道:“陛下,此事老臣早已知晓,心中本也有疙瘩。可今日与他攀谈,发现裴旻此人才思敏捷,志向远大,甚有主见。他对我大唐的局面了如指掌,让老臣都有些望其项背。他与我直言太平公主心胸狭小,不堪大任。反观殿下英武果敢有明君之气。老臣相信,裴旻是真心愿意助陛下成就大事。”
李隆基看着崔日用、郭元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判断。现在太平公主越逼越紧,一念生,一念死,即便他行事果敢,以拿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此刻也有些犹豫不决,顿了顿,问道:“薛公是怎么说的?”
郭元振道:“薛公对裴旻的能力评价甚高,至于他的人品只用了‘大好男儿’四字形容。陛下,用裴旻确有风险,但换个人就没有风险了?太平公主对江湖的渗透远胜你我,谁能确定寻来的好手,跟陛下一心?不会是太平公主特地安排进来的细作?左右皆有风险,臣以为用裴旻,风险反而小些。只因裴旻有大志,只要陛下许以从龙之功,他哪敢不为陛下效命。”
李隆基此次兵变,本就是给太平公主逼到了极处豁出去的孤注一掷,听郭元振这话,犹疑的目光转为坚定道:“裴旻愿为朕效力,朕不疑他忠心。便依郭公所谋,用裴旻为刃,先定北军!”
便在李隆基下定决心的时候,太平公主府邸,针对李隆基频频的异动,也展开了谋划。
第十一章 始料不及
太平公主的手段远比李隆基有效直接,她的耳目眼线几乎遍布整个朝廷,即便是李隆基所掌控的东宫、武德殿都有她的人。她甚至能够详细到李隆基什么时候吃,吃过什么,一清二楚。
李隆基最近不断的召见心腹入武德殿商议,太平公主哪能不知晓。只是李隆基谨慎小心,商议事务的时候都让高力士在门口把守,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大殿五丈之内。是以到底商议什么,太平公主终究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太平公主有种不祥的预感,为此特地将心腹召集起来,一同合计合计,顺便拟定一下未来的走向。
她的一声令下!
宰相窦怀贞、岑羲、萧至忠、崔湜以及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长史新兴王李晋、左羽林大将军常元楷、知右羽林将军事李慈、左金吾将军李钦、尚书右丞卢藏用、中书舍人李猷、右散骑常侍贾膺福、鸿胪寺卿唐晙和胡僧慧范等人,以各种瞒天过海的手段齐聚太平公主的府邸。
太平公主高坐案几,俯视着堂下一众宰相王侯大将军,一个个近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俯首于面前,心中涌现难以言喻的快感。权力的欲望,无穷无尽,自从第一次尝过那种滋味后,她就爱上了这种感觉,沉迷其中,一步步的往上爬,直至今日。【零↑九△小↓說△網】在她面前的这一众文武几乎掌握了庙堂三分之二的话语权,只要她一声令下,大唐王朝的政治机构都将停止运转。任何人,哪怕是太上皇李旦,他的政令都得不到有效的实施,更别说是次之一等的李隆基。
但太平公主依旧不满足,那剩下的三分之一,她也要弄到手中,成为如她母亲一样伟大的女皇……
“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太平公主的声音很柔很悦耳,没有没有半点的威严厉色,但堂下的所有人都认真的听着,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他们都知道太平公主最擅长的是云淡风轻的定人生死,她的城府之深,早已看不出喜怒。不要胡乱揣测太平公主的心思,这是他们圈内人所共知的事情:“皇兄已经决定与中旬大朝会时宣布执行巡行边疆的圣谕,要不了多久,李隆基将离开长安。”
巡行边疆!
这四个字说的好听,但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废帝的前兆,一个始终没没能掌握实权的皇帝,一但离开了国都,等待他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窦怀贞、岑羲、萧至忠、崔湜几位宰相相视苦笑。一般而言,作为最重要的谋臣,他们应该属于左膀右臂,不可或缺,但是太平公主却将事情都做了,还做的无可挑剔。他们存在的意义价值除了稳定朝局,似乎没有多余的功劳。
卢藏用最擅投机,立刻道:“恭喜长公主,贺喜长公主,太上皇一但废帝,朝政必将大乱,新帝无回天之力,只有长公主有定鼎之能,届时如天后事故,大事可期矣。”
众人都暗骂卢藏用狡猾,这等大事也敢说出来。
天后事故?
天后是谁?武则天,武则天的事故,岂不是在教唆太平摄政,为称帝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