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国不太平 第54节

“求之不得!属下参见检点大人!”张拔山大喜。他本就是过来套近乎找机会,看能不能带领身边的一帮兄弟加入圣军,成就大事。

罗大纲又何尝看不出他的那份小心思,故而才直接开口邀请。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还想通过这张拔山,联络上韶州府乃至广州府、惠州府、肇庆府、佛冈厅等地的天地会众。

早在出发前一晚,圣王找他详谈过进军两广之事。圣王曾言,韶州、广州、肇庆等州府的天地会兄弟众多,但势力分散,若是罗大纲出面,以天地会旧部大头领的身份,将整个广东一带的天地会众联合组织起来,对于攻占广东各地极有帮助。

罗大纲对于圣王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他当然不会想到,冯云山之所以如此肯定,乃是因为他早从后世历史上知道,广东的天地会大起义,陈开、李文茂、邝能和尚、梁培友等人,率领数十万自称“洪兵”的义军,占领广东各地三十余座府州县城,最后围困广州半年多时间,差点攻下广州城。

想起圣王提到的那些天地会头领名字,他便心中一亮。本来,他向圣王提出由他亲自去趟广州府,找那些天地会头领联络举兵起义事情,但被圣王阻止了。圣王说他已安排圣五军监军何禄,带领一批圣军兄弟,前往广东,发动各地天地会众起义,配合罗大纲攻取广东各地。

罗大纲知道圣王担心他去清妖腹地会有危险,他又是此次东路军的主将,离开大军也确实不大合适,便未前往。虽说圣王早有安排,但自己丝毫不知,难免心中忐忑。

现在,正好有乐昌的天地会头领张拔山前来投靠,他便想让这个张拔山去帮自己打探下消息。离开广东多年,罗大纲已不是那么清楚广州府附近的天地会党势力分布情况了,让张拔山领路,自己再派陆顺德等一些原来跟随自己的天地会老兄弟,到三水县、东莞县等地,一方面,也同时通过张拔山的一些帮会渠道,获取清妖的一些情报信息。

一问,却惊喜地发现这张拔山原来却是广州府三水县人士,因前些年因遭奸人陷害,被官府追捕,才北上逃窜至韶州,就此安定下来,笼络一帮会众,竟慢慢发展起来。这回,他投靠太平圣军,也是打着想借圣军力量回乡报仇的目的。只是,他这些年一直在韶州,对三水县和广州府一带的会众不大熟悉了,不过他有一帮发小,还在三水境内的天地会堂中活动,想必,通过这些人,能联络上当地的会党头领。

当下,罗大纲任命张拔山为旅帅,从手下挑选十余名兄弟,划归陆顺德统辖,陆顺德等数十名名粤籍圣军将士,分散出发,潜行至广州府附近打探消息,策划反清势力。

大军在乐昌休整一日,招收了千余民壮加入圣军,又留二百圣军和三百牌尾驻守乐昌城,便继续出征。

好在武江过了乐昌便是一路平坦,河水缓缓而留,河水也深了不少,倒是可以行船了。

左宗棠组织五千牌尾,和乐昌城中的一些民壮,将各类辎重搬上搜集来的二十余艘木船,由将各类竹排捆扎一起,组成一艘艘简易竹管船。罗大纲继续派陈天仕率领千余圣军,顺武江两岸,作为先锋,率先出发,一路侦查清扫障碍。

大军随后,便顺武江水流而下,朝韶州府城进发。

为了示敌以弱,吸引其他州县前来救援韶州,罗大纲和左宗棠商议,从途中分头出兵。陈玉成率四千圣四军将士,在途中下船,攻向西边的乳源县。而罗大纲则也亲率六千圣军精锐,途中偷偷下船,向东折转,抄陆路埋伏在武江与浈江之间的山林之中。

而后,在左宗棠的建议下,大军有意行军缓慢了几分,配合罗大纲他们到位。

途中,左宗棠命五千牌尾制作了千余只木架,上批杂草,裹上些许军服,形如太平圣兵模样,放在船上。随其左右的圣军将士问其作用,左宗棠却高深莫测地微笑不语。

乐昌至韶州府城,才一百余里,又是顺江而下,却也足足第三日才到韶州城上游二十里的艺洲。

艺洲是武江中间一座泥沙冲击形成的岛洲。距离府城水路约二十余里,陆路只十五里,中间乃是深山老林。

大军停止前行。原来是岸上的陈天仕派人来报,艺洲河段的转角处,发现大量脚印和木桩碎屑痕迹,怀疑清妖在此河段做了手脚。

左宗棠听了不但不忧虑,反而大喜,道:“这清军总算有知兵之人了,要不然全是窝囊饭桶,一味胆小固守,左某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命众圣军及牌尾下船,又将竹筏上物资都运上东岸,然后让人故意弄断拴住船的绳子,载有木架假兵的船只和竹筏便冲向下游。果然,在艺洲河段的转角处,船底被埋设水中的暗桩撞破漏水,几艘船只半斜着侧翻了,带着假兵沉入水中,军服裹着木头往下游飘去。竹筏因没入水中较多,被挡在水面。

而后,左宗棠让众圣兵又扔些废旧军服至河中,自己和陈天仕率领众圣兵、牌尾都隐蔽起来,静候歇息。

第七十九章 攻略韶州府(四)(求收藏!)

韶州府城内,南韶连兵备道衙门。三位身着清军官服的人,正在为罗大纲他们而争论着。

“任知府,你来评评理!”一名身着狮子补服的总兵模样武将,慢条斯理地说道。

身着鸳鸯补服的任知府,面带难色,道:“刘镇台,祥和大人,咱们都是大清的臣子,应该和衷共济才对,还是再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对付攻来的长毛贼军才是。”

任知府口中的祥和大人,却是身着孔雀补服的,看来是此间主人,从三品的南韶连兵备道道员。

祥和却是满人,性子急躁,喝道:“任知府,你且在一旁。刘开域,你这狗奴才,就算你是南韶连镇的总兵,却仍旧是我大清的奴才。我祥和身为镶蓝旗人,岂容你这狗奴才训斥?”说完,盯着身着狮子补服的武将,接着说道:“我且问你,那****让你派手下副将带右营去伏击长毛贼军,你百般阻扰,说什么兵少只可固守!要不是你耽误军机,怎会害的右营全军覆没。如今城中兵力见少,你却又要派兵去迎击贼军!是何道理?莫非故意与我祥和作对不成?”

“我说祥和,你虽是镶蓝旗人,但也是大清的道台,就该守道台的规矩。这动用南韶连镇的兄弟,行军打仗,还是得由我刘开域来说了算!”原来此人是南韶连镇总兵刘开域。

他接着又对任知府道:“任为琦,你也别推脱,若是失了韶州城,你作为知府,负有守土之责,跑不了干系。那些废物探哨,说那湖南来的长毛贼足有数万之众。笑话,岭南山脉难行,数万之众,光粮食军器便数十上百万斤,如何能这么快赶到韶州?再说,便是一两万长毛贼军又如何,去年连州上万瑶民和天地会众勾结造反,不也是叶制台和本镇台一到,便轻易剿杀一空。”

仿佛是故意说给祥和听的一样,他又话锋一转,解释道:“先前某人建议右营伏击长毛贼军,乃是毫无布置,靠区区一营,如何能歼灭贼军?而今不同,我已早早命人在武水艺洲处河道埋设暗桩,更在河岸提前埋好炸药和桐油、硫磺等引火之物,等长毛贼军的船队在河道一受阻,便率兵前去,引燃炸药,点燃着火之物,必然让长毛贼军损失惨重。而后我再领本镇兵马和城中汛兵全部杀出,必然能全歼贼军。”

“刘镇台,怕是不妥当吧?”韶州知府任为琦劝道,“叶制台已率援兵从广州赶来,不日将至,何不在城中坚守两日,不更稳妥?何必要险中求胜,主动出击呢?”

“就是,还是任知府明白事理。”一旁的祥和附和道。

南韶连镇总兵刘开域正想再斥责对方,忽地有兵士来报:“报镇台,还有两位大人,武江水面飘来大量长毛贼军军服,还有些木头碎竹。想必是长毛贼军从水路经过艺洲,被暗桩所阻有损。”

刘开域刷地站起来,“何时的事情,为何不早报?”

转头朝任为琦和祥和两人道:“小小暗桩便让长毛贼伤亡惨重,可见长毛贼兵都是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如今大好时机已到,本镇无论如何也要出击一番。两位若不愿意随我前去,便在此等候消息吧。”说完,大步出门,命衙门外的亲卫传令出兵。

刘开域领三千清军兵勇,沿河向西,途径转水湾,再转向北几里便是艺洲。

刚过转水湾,便看见武江河道上几艘破船,上面还有一些木架草人。刘开域哈哈一笑:“尔等看见没有?这等假人,便是祥和那厮畏惧如虎的长毛贼军?本镇早就料到这是长毛的诡计,果不其然!前日探报还道有数万贼匪,现在看来,大多都是些木架假人,欺骗了那些蠢材。长毛贼军必然不多!若是本镇像祥和小儿一样归宿韶州城,岂不被人当成笑柄?尔等随我大胆出击,一举击溃贼匪。”众人皆应诺,一时士气高涨,行军步伐亦加快不少。

“过了前面那座土坡,便是艺洲了。大伙准备好了!”刘开域的一名参将叫道。

终于到达艺洲河段,看看远处河湾中间,果然堵住许多长毛贼匪的渔船、竹筏,密密麻麻一大团,绵延河湾看不到头。

众清兵不敢离得太近,参将派人偷偷潜行至河岸灌木丛内,点燃早就隐藏在那的引火之物,很快,岸边的硫磺和桐油点燃灌木,火势惊人,引爆了埋伏在那的炸药。

轰地几声震天响声,引燃的油料和柴草带着巨大火球冲向河面,又引燃了数十只竹筏和船只,副将看得心情激荡,刚想赞叹一声,忽听刘开域叫道:“不对!这么多贼军船只被烧,为何未听见哭喊惨叫声?”

“不好!中计了,速速调头回城!”刘开域急道。

只是,为时已晚。他话未落声,背后已冲出一大群人马,堵住回城的退路,无数鸟枪已经开始朝他们开火。

刘开域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

他行伍二十余年,从小小正七品把总做起,一路升迁,到如今的正二品总兵,向来,都是他领兵攻打伏击乱党反贼。在他印象中,贼匪都是一帮乡民,手持木棒锄头铁叉的一帮乌合之众,又哪里懂什么战术,还会用计伏击?难以想象,真的是难以想象!

可眼下形势不容他再胡思乱想,一咬牙,道:“往前冲,到了前面犁市圩就有桥可过河,到河对岸便可折回府城。”

领着众兵勇,一边用鸟枪还击,一边沿河继续往北逃窜。离犁市圩尚有三里,忽见前面已无路可走,却是有一道长约一里的竹栅栏,却是以众多竹排捆扎而成。竟是长毛贼军想将他们困死在这小段河岸边。

数十清勇刚欲劈开竹栅栏,一阵炒豆似的枪声响起,竹栅栏后面竟是埋伏了大量贼匪,手持鸟枪,朝众清兵射击。顿时,一片哭爹喊娘的惨叫声,清兵勇死伤数百。

刘开域已是惊骇万分,一颗心沉入谷底,虽是盛夏,然仍觉浑身冰冷。回头看去,身后和侧面山林之中,一片海啸般的杀喊声传来,竟是原先埋伏的贼军追击而来。不由后悔万分,本来坐镇韶州,凭借城池以利,再召集南雄协、三江口协等近处兵勇,坚持两日,便可等到广州援兵。奈何自己猪油蒙心,想杀贼抢功,竟至自己于绝境!悔之晚矣!

刘开域绝望了。长叹一声,“想不到我堂堂镇台,会被贼兵围困伏击,乃至要全军覆没。”万念俱灰,挥刀便欲自尽,却被身旁的参将阻止,劝道:“镇台,如今还未到绝境,岂可做那傻事?何不命一营断后,镇台领众人跳入河中,游到对岸回城?留得青山在,才能雪耻啊!”

刘开域经他一劝,也打消死意。便急命副将带左营千余人阻挡贼军,自己在一干亲卫保护下,跳入河中,奋力游向对岸。

众清兵见总兵大人跳河逃向对岸,也纷纷扔弃手中兵器,急急地跳入河里。

刘开域拼尽全身力气,在亲卫的帮助下,第一批爬上武水河西岸,稍事歇脚,见数百兵勇也游到岸边,便欲召集众人逃窜回城,却听见忽然又是一片震耳欲聋的杀喊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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