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吃喝玩乐搞女人的纨绔子弟,掌管了天下最是富庶的杭州府,实在是天理不公,天理难容啊。
似老子这般胸怀家国天下之人,却始终不得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啊。
这还是我洪武皇帝口中所倡导的政治清明,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吗?
这还是天下文人士子所向往所要为之效忠的大明皇朝吗?
他眼神中的鄙视,可脸上所流露出来的不屑,一丝不落的被郑长生看了个结结实实。
嗯?这白主薄貌似一副忠君爱国之意思,他越是对自己鄙视看轻,这种意识表现的越是明显。
此人到也不是坏到骨子里,还是可以利用的。
郑长生心中对白敬大概有了个判断。
边说边走,在白敬的带领下,来到了知府衙门的大堂上。
郑长生在明镜高悬的知府衙门大堂的匾额下居中而坐。
伸出手拿起惊堂木一拍:“升堂!”
在影视剧中才能见到的一幕,在他眼前活生生的上演了一回。
三班衙役,手持水火无情棍,齐齐的敲击着大堂内的青砖地面,口中齐声高喊着堂:“威!武!”
饶是郑长生两世为人,哪里见识过这等真切的、让人心生澎湃的场面?
心中震撼的一批,原来这就是当官老爷的威风所在啊。
这感觉还真是他娘的一个字“爽”。
赫赫官威,在三班衙役口中的“威武”喊堂的加持下,一瞬间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郑长生心中是非常之爽的。
大堂案头放着一摞文件,有公文需要盖章的被白敬分成一摞,另外有一个公文,郑长生随手打开看了一眼。
靠,上来就碰到一个杀人案,这是该说自己幸运呢还是倒霉呢?
案卷中写的清清楚楚,章王氏三九年华,其夫意外落水身亡,跟家中公婆以及小姑一同生活。
由于其貌美如花,又是寡身,耐不住寂寞,勾引奸夫入室,被年迈之公公章三毛撞破其奸情。
奸夫痛下杀手用短刀捅死其公公。
但是章三毛当年曾经在军伍中厮混过,因伤残退伍还乡,手上还是有功夫的。
在搏斗中,竟然也杀了其奸夫。
郑长生有点纳闷了,靠,这案子可该如何判?
奸夫和公公搏斗互出杀手,致使双方都死亡。
这案子该咋判?
后世他只不过是一个某点一个扑街码农罢了,怎么会懂的这法理之事?
来到这个世界,虽然也读过大明律,但是这样的情况是大明律中所未记录的。
要说通奸,在中国古代是一个很严重的罪行,因为在男尊女卑的中国封建社会,妇女作为男性的财产来看待的。
但是具体怎么处罚,是按照不同的朝代来看不同的,在最讲究儒家治国的汉、宋、唐,尤其是汉代,是相当严重的。
但是还要看通奸的对象,如果是亲属内通奸,那么是十恶,或者重罪十条中的一种,基本是死刑,死刑执行的方式各朝又不同。
一般是绞刑和斩刑,也有凌迟的。
这种情况还会有很多私刑存在,很多情况下,这种私刑会被官方认可。
在明清社会来说,通奸的女子一般是要沉塘的。
妈的,这杭州知县蓝方圆破案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现在就一切证物俱全的报上来了,请求秋决。
在明朝,知县是没有直达天听的机会的,他们的奏折都是要通过上一级的衙门,由知府大人代为转呈才可以的。
尤其是这种涉及人命的案子,是要经过上官复核过后,上报朝廷等待秋决的。
第450章 “葫芦僧判断葫芦案”
白敬作为积年老吏自是一眼就能洞察其中的不妥。
虽然人证物证俱全,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案子证据俱全就是铁案的。
那也得看是谁经手的这件案子了。
蓝方圆亲自办的案子,有是这么快的速度结案,这本身就存在疑问。
别人或许不了解杭州知县蓝方圆,但是白敬可是对他知入骨髓的。
就凭着蓝方圆那德行,能够如此上心,如此神勇的侦破涉及两条人命的大案,打死他都不相信的。
蓝方圆要是真有这等样的本事和为民办事的态度,他也不会一直在知县的任上待这么多年了。
郑长生看了半天,心中疑惑的很,但是却找不出其中的什么漏洞。
他并不如其他案宗处理的那样,直接签字盖印。
那些大眼一扫也知道是正常的朝廷来往公文,即便是有一些是上报求情朝廷拨款的文件,他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浮夸虚报这是肯定的。
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用印,他知道即便是自己这一关通过了,上面到了户部的时候,也会有人把关的。
现在的户部尚书可是自己的恩师方克勤,之前郭恒掌控户部的时候,有什么猫腻他不管,也不想管。
可是他知道方克勤是不会如此轻易草率的就拨款的。
所以他不担心,你报上来多少老子就签多少,反正有人善后。
他这么做就是顾及眼下,能够迷惑杭州官场一众人等,是他所期望的。
可是这件关于两条人命的案子,他犹豫了。
自己一旦用印,那就是盖棺定论了,这是要上报给朝廷刑部的。
户部他可以保证有人把关,可是刑部他可不敢保证。
一旦刑部通过决议,老朱的披红一下来,那可就是又一条人命。
堂下跪着的夫人,正是被指控勾引奸夫杀害公公的章王氏。
她发髻散乱,面色苍白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眼中失神落魄没有一点的光彩,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章王氏,抬起头来!”
郑长生一把合上案卷,拍了一下惊堂木,装模作样的开口喝道。
章王氏抬起了头,素颜寡面,不施粉黛,倒也真是颇有几分姿色。
“本官问你,关于你勾结奸夫杀害你公爹之事,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章王氏看了看郑长生:“大人民妇,民妇不曾做过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哦?那你且说,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大人容禀,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昨日夜间小妇人听闻院里有动静,就起身来看。就见我公爹浑身是血的倒在院子里,在他身边倒下的还有一人。
民妇大惊,呼叫左邻右舍救援。
伴随着民妇的呼叫,还有一黑衣人翻墙跳走。
邻舍赶到,小妇人就报了官。
可是知县大人却认定是民妇勾结奸夫,被公公发现,事败之下情急杀人。
实在是冤枉的很。”
这是章王氏做最后的挣扎了,在知县蓝方圆的大堂上,她耐不住酷刑屈打成招。
现在来到知府大人的大堂上提审,至于能不能给自己洗刷冤屈,那就看这年轻的知府大人是不是蓝方圆一伙子的了。
不过她也没有抱多大的期望,都说官官相护,勾连甚密。
她这也只不过是走个形式过场罢了,老天爷啊,真是不开眼。
就这么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刚死了丈夫不久,家里就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自己死也就罢了,可是瘫痪在床的婆婆谁来照顾啊。
一场祸事满门皆死,老天爷在哪儿?你难道瞎了眼不成?
她内心在痛苦的大声叫骂。
郑长生听闻章王氏所言,心中大骂蓝方圆狗官不止。
这就是玩忽职守,这就是草菅人命啊。
郑长生偷眼瞧了一眼白敬,这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俨然一副超然世外的样子。
看样子他是认定老子会一如既往的用印啊。
老子在他眼里的狗屁不懂的纨绔子弟形象,营造的还算可以。
奶奶的,这事儿郑长生真的不想就这么敷衍过去。
他心中这会儿矛盾极了。
白敬在等待郑长生吩咐衙役把犯人带下去,可是等了半天不见动静。
他心中不安稳了,难道今天这小大人要当一次“青天大老爷不成?”
这可不是他的作风哦。
紧张,非常的紧张。白敬可是收了蓝方圆的红包的。
要尽快促成这桩案子的尘埃落定,可不能出了岔子啊。
他之前信誓旦旦的跟蓝方圆保证过的,这要是小郑大人出了岔子,可麻烦大了。
这件案子根本就禁不住查,一查之下漏洞百出。
“白主薄,你对这件案子怎么看?”郑长生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
思前想后,还是保持自己狗屁不会的少爷羔子形象比较好。
既然是“狗屁不懂”,那就得礼贤下士的请教“高人”啊。
整个知府衙门,再也没有比白敬的资历更老的了,再也没有比白敬更熟悉断案判案的了。
呼,白敬心里长出一口气。
他真担心,郑长生惊堂木一拍,要追查到底。
大堂之上,又有那么多旁听的人,这要是真说出口的话,不查也得查了。
郑长生说的声音不大,远在大堂门外旁听的民众是听不见的。
白敬在袍袖的遮挡下:“大人,这案子是杭州知县蓝方圆亲自办的案子。您看,这人证物证俱全的,此乃铁案啊。
再说了蓝知县可是跟驸马都尉李祺相交莫逆,拂了他的颜面,这有点说不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