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何昱这才扶着父亲何相叙离开了儿子的卧房。
父子二人走到庭院,何相叙忍不住长叹了口气:“看来,老夫这回真的得乞老,从中书令的位置上下来了。”
“爹,这是为何?”何昱惊疑地问道。
何相叙摇摇头,没有解释。
但是他心里清楚,虽然他们何家或许不会在天子心目中改变什么,但是,却已然得罪了八皇子赵弘润。
而以此同时,赵弘润乘坐着他二哥雍王弘誉的马车,一路缓缓来到大梁南郊的十里亭。
十里亭顾名思义,送亲朋十里,终须一别,而这亭子,就是用来为亲朋践行的。
由于离开皇宫时走得匆忙,因此无论是赵弘润与他的宗卫们,还是玉珑公主,都还没有用晚饭。
好在赵弘润提前在马车内备好了酒菜,本来是打算为何昕贤与玉珑公主践行的,如今肚饿难耐,他索性就将准备的肉食与酒水拿了出来,边吃边等。
至于宗卫们,赵弘润吩咐他们到附近寻觅一番,毕竟这里是官道,路旁是有开设有驿站的,为过往的旅人提供有偿的事物、酒水与住宿。
穆青与朱桂驾着马车寻找食物去了,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带回来好几大盘的肉与数坛子酒,还有一些果脯、炒豆等干货,充当下酒菜。
天色越来越晚,玉珑公主披着赵弘润替她准备的绒衣斗篷,在漫漫夜幕中等候着何昕贤,然而,何昕贤久久未来赴约。
赵弘润的面色也逐渐变得难看了,虽然他与何昕贤约定的是子时,那按理来说,何昕贤在大梁关城门之前就应该骑马出城,赶来十里亭。
但是看着玉珑公主那逐渐变得六神无主的表情,他只能好言相劝。
可惜的是,等了好久,赵弘润都没有瞧见那何昕贤的身影。
『这算什么?!』
赵弘润恨地仿佛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
在他看来,你何昕贤既然约定了此事,那就必须办到;若是办不到,索性就莫要许下承诺。
如此,他赵弘润自然会想别的法子。
可偏偏何昕贤许下了承诺,却又偏偏爽约,这在赵弘润看来,简直就是耍人玩!
“皇姐不如到马车内歇息一会?”
赵弘润好心地劝说道,因为他感觉玉珑公主仿佛也是预测到了什么,一脸惨淡笑容地一杯一杯地喝着酒,全然没有在宫内瞧见何昕贤许下承诺的那张纸时候的欣喜。
玉珑公主倔强地摇了摇头。
“不,我就在这等。……等到子时。”
『PS:奇怪,话说这本书的三江推荐竟然没有入榜理由?十五本中就咱这本书没有?这算啥?花样鄙视?还是无理由入榜?想不通。』
正文 第七十四章:夜
时至夜半,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旋即,雨越来越大。
在陈都大梁南郊官道上的十里亭内,忠心耿耿的沈彧等七名宗卫在亭子内的上风处站成一排,背对着亭中坐在石桌旁的八皇子赵弘润与玉珑公主,用他们的身躯替他们挡着夜里寒冷的风。
“下雨了?”
玉珑公主手托香腮,睁着醉意朦胧的一双美眸望着亭子外的雨帘,仿佛喃喃自语,又仿佛在询问着赵弘润:“何时开始下雨的呢?”
“谁知道呢。”赵弘润微微一笑。
玉珑公主歪着脑袋望着亭子外半响,忽而问道:“子时……到了么?”
“已经过了。”赵弘润低声说了句,右手不动声色地将石桌上的酒坛子推开了,使玉珑公主伸向酒坛的手抓了一个空。
“你做什么呢,弘润?”她有些气愤地叫道。
“够了。”赵弘润低声说道:“皇姐你喝地够多了。”
语气虽轻,但不容反驳。
他起初在马车内准备的,那是可以当成饮料喝的果酒,但是宗卫们后来到野外的驿站买来的,那是温热的黄酒,虽然酒精含量并不高,入口也比较甘醇,但后劲很足,往往喝的时候没啥感觉,但是一段时间后,那绝对会使人昏昏沉沉好一阵子,哪怕是催吐,也不能解酒。
而在等待何昕贤的期间,赵弘润与玉珑公主非但喝完了他事先准备的果酒,连带着宗卫们买来他们自己喝的黄酒,亦被他俩喝了两坛,弄得宗卫们无酒可饮,好不尴尬。
“多么?”玉珑公主睁着仿佛充满困意的眼眸望着赵弘润,全然不像平日里那样端庄持重的样子,指着赵弘润咯咯咯地笑道:“明明是我弟弟,岁数还比我小,可是这语气呀……呃……就像教训妹妹似的……喂,弘润,我可是……可是你皇姐哟,你要听……听我的,把你手上那个坛子给我。”
望着她醉醺醺的样子,赵弘润皱了皱眉,不为所动。
“给我呀!”见赵弘润一动不动,玉珑公主气恼地站起身来,左手撑着石桌,右手伸过来抢他手中的酒坛。
瞧着他这幅模样,赵弘润心中火起,操起手中的酒坛狠狠摔在地上。
“咣当——”
酒坛摔碎在地上,黄酒流地遍地。
玉珑公主俨然是首次见到这位向来和和气气的皇弟发怒,小脸上竟不由地露出几分惊惧,不敢相信地望着赵弘润。
赵弘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见她站立时摇摇欲坠,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
却没想到玉珑公主抬手打掉了赵弘润的手,跌跌撞撞地就要走出亭子,置身于雨帘之中。
“你要去哪?”
赵弘润心中一惊,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将她从雨中拽了回来。
玉珑公主显然是已经喝醉了,站都站不稳,被赵弘润一拉,身子一倾便不由地倒在后者怀中。
“你放开,我要去问他,他为什么骗我。……他明明许诺了,却又爽约……哼,呵呵……那时说得多好听啊……可笑我还对他报以期待……如今回头想想,他真的肯抛却家门带我走么?……”
“皇姐,你喝醉了。”赵弘润将玉珑公主扶正了。
“我没有醉,恰恰相反我很清醒……我真的很恨,我恨生在宫廷,我恨身为公主……我恨我有一个抛夫弃女的母亲,亦恨我有一个从未将我当女儿一样对待的父亲……除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公主之衔,我还有什么?……我一无所有,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必须接受身为公主的宿命,作为联姻的牺牲……”
望着她自怨自艾的模样,赵弘润不由地有些心疼,忍不住劝道:“皇姐不是还有我这个弟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