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赵弘润忍不住好奇问道:“周尚书,本王瞧尚书大人气色并不佳……莫非刑部最近有什么大案么?还是说,当年那伙贼人,刑部已追查到什么线索?”
此时刑部尚书周焉已写好了手令,一边将其递给赵弘润,一边苦笑着说道:“请肃王殿下恕罪,当年那伙贼子,周某怎么查都查不出结果,只好不了了之。……至于气色,呵,最近周某碰到几桩案子,总感觉有点蹊跷……”
“哦?不介意的话,让本王瞅瞅?”赵弘润一听来了兴致。
听闻此言,周焉眼睛一亮,毕竟他也了解眼前这位肃王殿下素来聪颖敏锐,说不定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呢。
想到这里,他在书桌上扒拉了几下,翻出几宗案例,说道:“殿下请看。”
见周焉允许,赵弘润遂移步自前者身后,探头观阅那几宗案例。
第一宗案例写的济阳县县令王龄,其府上管家举报王龄在屋宅内修了一个暗窖,其中堆满了金银珠宝,价值不菲,而王龄却无法确切解释这批财产的来源,因而被刑部派人问罪。
而在赵弘润观阅案例的时候,刑部尚书周焉在旁解释道:“这件事的起因,是那名管家与王龄的侍妾私通,被王龄撞见后遭到毒打,此人怀恨在心,跑到大梁我刑部本署举报王龄……”
“哼!贱奴。”宗卫长卫骄在旁忍不住不屑地骂道。
毕竟素来将忠诚摆在首位的宗卫,最看不惯这种出卖主人的下人家奴,更何况那名管家居然还敢与其老爷的侍妾******周焉看了一眼卫骄,也未多说什么,自顾自接着说道:“我刑部闻讯后,派人查证此事,果真在王龄府上的暗窖找到了大批钱财。……周焉亲自审问过王龄,王龄只说不清楚此事。”
“不义之财,来源要么收刮民脂民膏,要么是收受贿赂,他岂敢承认?”赵弘润哂笑道。
“……”周焉闻言看了赵弘润片刻,随即正色说道:“殿下,王龄乃是周某学子时期的同窗,此人洁身自好,当年还曾在吏部文选司担任司侍郎,只是看不惯吏部内的种种,遭人挤兑陷害,这才被外调到济阳担任县令……王龄到济阳后,数年来仍与周某有书信来往,因此对于他的情况,周某多少心中有数。”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捋着胡须补充道:“王龄出身寒门,乃中阳人士,其父与当地的商贾崔氏有些交情,是故,待王龄其父亡故后,崔老爷将其女许婚于王龄,又资助王龄的学业。……待王龄于会试高中后,朝廷留他在大梁任职,那时他便迎娶了崔氏之女……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赵弘润听得有些愣神。
要知道在魏国,虽说商人的地位并不算低,但终归属于贱业,而王龄在步上仕途后,仍不忘本心,迎娶崔家小姐为妻,的确是足以证明此人的心性。
而此时,周焉继续接着说道:“王龄有一妻一妾,其妻便是那位崔家小姐,其妾,乃是翠家小姐曾经的贴身侍女……”
“就是这个贴身侍女与那名管家私通?”卫骄在旁满脸诧异,因为按理来说,那名侍妾应该与正室的关系极好,几乎不可能会与府上的下人私通。
“不是这名侍妾,是另外一名……”周焉眯了眯眼睛,低声说道:“此事王龄羞于提起,但周焉已询问过王崔氏,得知两年前的有一日,王龄到当地一位豪绅府上赴宴,喝得酩酊大醉,那名豪绅遂叫府上的家姬伺候,此女未经人事,因此事后那名豪绅便将此女转赠于王龄……”说到这里,他眼中露出几许回忆之色,苦笑道:“当时周某还笑话他艳福不浅,都快半百的人了,居然有人送他一名二八芳龄的美貌侍妾……唉。”
“尚书大人?”见周焉眼中泛着悲伤之色,赵弘润善意地提醒着他:“尚书大人审问过那名管家了么?倘若那位王大人果真对家中暗窖之事一无所知,那么问题可能出在那个管家身上。”
听闻此言,周焉脸上露出几许复杂之色,低声说道:“那名管家,在探监时出言不逊,与王龄扭打之际,被王龄用竹筷插死了……”
“啊?”赵弘润简直目瞪口呆。
而此时,又听周焉长叹道:“因为那名管家指认王龄暗通韩国,意图造反。此人有王龄笔迹的书信作为证据,周某亦不好为王龄开脱。事后,王龄气愤周某不相信他所言,便在牢中绝食而死,以示清白。在得知此事后,其一妻一妾亦在家中服药自尽,追随亡夫而去了……”
“……”
赵弘润皱皱眉,面色凝重地拿起了那宗案例。(未完待续。)
正文 第775章:恰遇奇案(二)
『也就是说,死无对证?』
捧着手中的案例卷轴,赵弘润不禁皱紧了眉头。
片刻后,他问道:“王龄府上,还有什么亲人么?”
周焉闻言,脸上流露出若有若无的愤怒之色,低声说道:“王龄有两个儿子,长子王希,年已弱冠,数月前往返于大梁时,不知所踪,两个月后方得知被途中贼子所害;次子王益,因王龄其岳丈崔老爷没有儿子,遂过过继于崔氏继承家业,亦在数月前,与中阳一伙同伴外出游玩之际,不慎摔落悬崖而死……再加上被浸死于竹笼的二房侍妾,王家一门六口,没有一人活下来,只剩下住在中阳的崔老爷,不过崔老爷得知女婿、女儿、孙子皆遭遇不测,伤心欲绝,一病不起……于前些日子,也过世了。”
『这简直就是灭门啊……』
赵弘润越听越是心惊,与刑部尚书周焉一样,他亦从中感觉到了这件事中的浓浓阴谋气息。
可问题就在于,如今相关人士几乎都死绝了,哪还有什么线索?
此时,周焉在一旁叹道:“按照刑部的惯例,此事早该结案了,可……如此贸然结案,王龄难逃污名。”
赵弘润默然不语。
的确,似这种无头案子,其实用最简单的方式早可以结案:王龄暗通韩国,图谋造反,事迹败露畏罪自杀。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龄这位济阳县县令是遭人陷害了,而且陷害他的人手法相当高明,以至于就连贵为刑部尚书的周焉都难以给旧友脱罪。
“这位王大人有什么仇人么?”赵弘润皱眉问道。
周焉叹了口气,说道:“王龄刚正不阿,如今我也只能从这方面着手追查,看看是否能查到什么……总之,我绝不相信王龄会贪污受贿,更不相信他会私通韩国。”
“……”赵弘润张了张嘴,可到最后,他能做的也只是点点头。
毕竟似这种死无对证的案子,纵使是他,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建议来。
而此时,周焉长吐一口气,收敛了脸上的悲容,又从书桌上拿起一宗案例递给赵弘润,说道:“殿下,您再看看这则。”
赵弘润接过这宗案例,仅仅瞥了几眼,便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这宗案例,说的是蒲阳县县令马祁,有人举报这位县令外通桂林一带的贼寇,挑唆那伙贼人骚扰卫国境内,卫国『首峘(huan)侯』卫成,一怒之下派人问罪于蒲阳县令马祁。
而得知此事后,蒲阳县县令马祁亦勃然大怒,带着县兵过境找『首峘侯』卫成理论,期间一言不合,双方大打出手,致使『首峘侯』卫成的幼子卫优不慎被杀。
这是一桩比方才那桩更麻烦的案子,因为这涉及到了卫国。
不过,因为有了方才的经验,赵弘润并没有贸然地发表看法,而是抬头望向刑部尚书周焉,在他看来,若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中肯定也有什么隐情。
果不其然,刑部尚书周焉指了指赵弘润手中的案宗,沉声说道:“蒲阳县县令马祁,本亦是京官,当初在大梁担任『殿前右武郎』,武艺不俗,颇为勇悍……”
“此人曾是宫内的禁军统领?”赵弘润吃惊地问道。『注:统领是泛指,并非具体官名。』
要知道,『殿前武郎』虽说是属郎卫的武职,但是比一般意义上的禁卫、郎卫统领要高,乃是『三卫军总统领』的直属部下佐官。
“唔。”刑部尚书周焉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蒲阳县县令马祁,原是李钲大将军的部署。”
听了这话,赵弘润心下惊讶无比。
确切地说,李钲这位魏天子曾经的宗卫长,他从来都没有获得过大将军衔,但相信谁也不会认为他的地位会在『驻军六营』的那几位大将军之下。
毕竟,李钲是除了魏天子外,唯一一个可以随时调动兵卫、禁卫、郎卫这三支军队的人。
除他以外,就算是赵弘润,也只能在紧急情况下,凭肃王令调动一部分禁卫以及兵卫,但郎卫却是他无法调动的。
赵弘润作为魏天子如今最器重的儿子姑且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