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名骑兵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而就在这时,木屋的门亦忽然敞开,几名手握战刀、盾牌的魏卒冲了出来。
在一番混战后,这十几名上谷骑兵,除了一人带伤逃离外,其余人皆被这些魏卒所杀。
“这些人,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在追之不及的情况下,魏军悍卒央武甩了甩战刀上温热的鲜血,皱着眉头说道:“倘若说是碰巧的话……这也太凑巧了吧?”
在不远处,千人将李惠与几名魏卒收缴了那七八匹已失去了原来主人的战马,皱着眉头说道:“可能不是凑巧,或许是其他兄弟们的兵车暴露了吧。总而言之,那名骑兵逃离后,肯定会报告我等的位置,此地不宜久留,应当迅速离开。”
听闻此言,央武与其余魏卒们纷纷点头,受伤的魏卒自行到兵车内包扎伤口,而其余没有受伤的人,则合力将兵车挖了出来,将战马牵出来固定在拉车的位置上,随即迅速离开。
至于那十几具上谷骑兵的尸体,则被他们用积雪掩埋。
包括溅洒出来的鲜血。
正如千人将李惠所判断的那样,仅仅只是半个时辰后,那名受伤逃离的上谷军骑兵,便带着上谷守马奢以及其余百余骑兵,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这里。
此时,李惠、央武这些魏卒早已撤离,待等上谷守马奢带着人马赶到此地时,所剩下的,就只是一片毫无异状的雪原,以及一大一小两堆看起来很怪异的雪堆。
“怎么会?”
那名受了伤的上谷骑兵看到这一幕,惊声说道:“我在沿途做了记号,不可能会记错位置的……”
上谷守马奢翻身下马,拍了拍这名士卒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随即,迈步走近那两堆形状怪异的雪堆,四下瞧了瞧,说道:“把这四周的雪挖一遍,若果真在这个位置,魏卒不可能将我军士卒的尸体藏得太远。”
“是!”
数十名上谷骑兵抱拳应命,徒手在这片雪地上刨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将魏卒李惠、央武等人用积雪掩盖起来的那十几名上谷骑兵的尸体,从雪地里刨了出来。
尸体既然找到了,那么事情就很明朗了:这名受伤的骑兵说的是真的,在这座雪坡下,曾经确实藏着一个魏兵的小据点。
这就完美解答了魏卒为何能在这片天寒地冻的雪原上行动,且韩军的哨骑始终无法找到他们的原因。
“将军,要追么?”
一名骑兵询问马奢道。
马奢翻身上马,眺望四周,口中沉声说道:“姑且追击看看。”
“是!”
诸骑兵抱拳应道。
在马奢估测看来,那种承载魏卒的‘兵屋’纵使能移动,速度也肯定快不到哪里去,只要摸准方向,以他麾下骑兵的脚程,那是肯定能追上的。
但遗憾的是,他这次摸错了方向,以至于朝着北面追了足足十里地,也没有瞧见那种兵屋在雪原上移动的痕迹。
这让诸上谷骑兵们不禁有些失望。
见此,马奢遂宽慰他们道:“魏卒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既然已知魏军的把戏,呵呵,迟早就逮到他们的时候。”
听闻此言,诸上谷骑兵们点了点头。
事后,上谷守马奢便将这件事禀报了釐侯韩武。
在得知了魏军神出鬼没的真正原因后,釐侯韩武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他最顾虑的,就是怀疑魏军是否是使了什么神奇的巫术,而如今秘密被揭开,得知魏军只不过是使了一个障眼法,用积雪遮盖了藏匿魏卒的兵车,那他釐侯韩武又有什么好畏惧的?
当即,他便增派了巡逻搜寻的骑兵,命韩将司马尚出动麾下的骑兵,协助上谷骑兵搜寻魏军的行踪。
在这种情况下,肩负狙击韩军粮道任务的魏卒们,亦难免出现了伤亡,在短短几日之间,就有十余辆雪橇兵车被找到,百余名精锐士卒牺牲。
其中,有几辆完好无损的雪橇兵车,被上谷骑兵们拉到渔阳军的军营,呈现于釐侯韩武面前。
出于好奇,釐侯韩武与荡阴侯韩阳、渔阳守秦开,里里外外将这辆雪橇兵车打量了个遍。
纵使互为敌人,他们亦忍不住惊叹,魏公子润确实是天纵之才,每每能想到一些奇思妙想。
“就是此物,害得我军两批粮草被袭……”
指着那辆谈不上有什么技术含量的雪橇兵车,釐侯韩武的心情有些复杂。
要知道这近半个月内,他们成千上万的骑兵,几乎都是被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兵屋所蒙蔽。
严格来说,这是两方统帅间的差距:魏公子润能想到打造此物,在他们韩军的眼皮底下袭击粮道,而釐侯韩武呢,却丝毫猜不到端倪,若非上谷守马奢心思缜密,猜到了其中的蹊跷,可能他们韩军还要继续被这些魏卒耍地团团转。
伸手摸着这辆雪橇兵车的外壁,釐侯韩武再次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虽然北燕守乐弈坚持认为,魏公子润不可杀,杀则必定引起魏国对他韩国的怒火,导致两国再无丝毫和解的可能,但釐侯韩武却仍然偏向荡阴侯韩阳的观点,尤其是在亲身经历魏公子润用这种兵屋将他们耍地团团转的事后,他更加坚定地认为:魏公子润,必须要铲除!
这位魏国的王储,实在是太可怕了!
作为韩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釐侯韩武,他从来没有如此忌惮过一个对手。
想到这里,他返回了自己的小帐,思索着来年开春后围杀魏公子润的策略,此刻在他心中,河内战场他韩国可以输,但魏公子润则必须死!
而与此同时,身在巨鹿城内的赵弘润,亦从那些逃回巨鹿城的魏卒口中,得知了「韩军已知晓雪橇兵车秘密」的情况,心下颇为遗憾。
他并不认为雪橇兵车的秘密能瞒得住韩军多久,但他也没想到,仅仅不到二十日,韩军便看破了其中了秘密,并成功地搜寻了十几辆雪橇兵车,以至于这些雪橇兵车内的魏卒,在被团团包围的情况下,无法逃生,英勇战死。
这让赵弘润颇为心疼,要知道,那些他派出去执行狙击韩军粮道任务的士卒,那可不是寻常的士卒,皆是商水军的什长、百人将,甚至是五百人将、千人将级别的悍卒与士官,称得上是商水军的骨干,哪怕其中有一人死亡,他也会感到心疼,更何况是牺牲了上百名。
想到这里,他召来了爱将伍忌,吩咐后者派出商水骑兵,设法联络那些仍潜伏在雪原上的魏卒们,命令他们即可返回巨鹿城。
而期间一些因为粮食耗尽而被迫返回巨鹿城的雪橇兵车,亦被赵弘润勒令放弃这次任务。
不过平心而论,总的来说魏军还是赚的,毕竟雪橇兵车的存在,让魏军两次袭击了韩军的运粮队伍,这对于本来就陷入粮草危机的韩军而言,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更别说腊月将近,雪原上的气温将再次下降,这将大大增加韩军输运粮草的艰难。
正如赵弘润所判断的那样,此时的韩军,确实已陷入了粮草告罄的窘迫处境,几乎都是靠每三日一次的运粮队伍,堪堪维系着几座韩军军营的粮草储存。
但由于魏卒偷袭了韩军两次粮道,使得韩军的军粮问题,变得更为严峻,无奈之下,釐侯韩武只能一边忍痛命令代郡守司马尚屠宰那些完全无损的战马,一边连连送信至邯郸,要求邯郸增加运粮队伍的规模。
十二月上旬,在这个一年当中最为寒冷的月份里,韩国王都邯郸,再次征集了几万民夫,要求后者冒着严寒,将粮草输运到巨鹿战场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