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反复想了想,觉得眼前这个黑衣刺客,还不像是前来加害于他父子的——否则对方完全没有必要在梁上出声示意。
想到这里,鲁王公输磐索性亲自上前,在金勾惊讶的目光中,伸手接过了后者手中的拜帖,看了一眼落款:“沛县桓虎……桓虎?这个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
在喃喃了几句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说道:“你家主人,莫不是那个被魏国举国通缉的大盗贼,桓虎?”
“正是!”金勾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要知道,魏国目前举国通缉的重犯中,桓虎因为当年曾率领骑寇袭击过魏天子赵偲的营地,而荣幸地排在第二位,成为魏国不赦的重犯——至于第一位,无疑就是南燕侯世子萧鸾。
被当今锐强大的魏国通缉,居然还能活到现在,鲁王公输磐觉得,这个桓虎或许确实有几分能耐。
“桓虎……他凭什么说能够为孤分忧?”
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拜帖,鲁王公输磐淡淡问道。
听闻此言,金勾轻笑着说道:“看来,鲁王陛下不曾关注我家主人?”说到这里,他便介绍道:“我家主人,目前占据沛县一带,手中有数万睢阳军,衣甲齐全,皆为精锐……”
其实桓虎麾下的睢阳军,只有一半,也就是三万左右称得上是衣甲齐全,其余军队,在装备方面就落后地多了,比北亳军好不到哪里去,这也没办法,毕竟桓虎作为宋郡的大寇,又是魏国通缉的对象,纵使是走私的商贾,也并没有人敢冒着被魏国厌恶的危险私下与桓虎交易,这就使得桓虎虽然窃取了南宫垚遗留下来的财富,但却无法换成兵器装备或者粮食。
不过这会儿,金勾当然是尽可能地往好的方面吹嘘,使鲁王公输磐对桓虎产生重视。
『七八万军队?人人衣甲齐全、训练有素?』
不得不说,在听了金勾的吹嘘后,鲁王公输磐又惊又喜。
惊地是,倘若金勾所言不虚,大盗贼桓虎所拥有的军力,几乎快赶上他一个鲁国的可用军队了,无法想象这个白手起家的大盗贼,究竟是如何走到今日这种高度;而喜的是,鲁王公输磐也曾听说过,在魏公子润未曾战胜的对手中,也有桓虎一个——单单这件事,就足以让鲁王公输磐对桓虎分外重视。
“你家主人现在何处?”鲁王公输磐惊喜地问道。
金勾欠了欠身体,恭谨地回答道:“已在城内驿馆,等待鲁王陛下召见。”
听闻此言,鲁王公输磐心中暗喜。
在沉思了片刻后,转头对公子兴说道:“兴,你代孤,将桓虎将军前来宫殿。”
瞥了一眼金勾,公子兴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
“儿臣遵命。”
正文 第90章:桓虎与鲁国【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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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亥时的时候,桓虎这才在公子兴的亲自相送下,慢悠悠地从鲁王宫踱步出来。
对此,守卫宫门的卫士感到十分纳闷,因为在几个时辰前,亦是公子兴亲自将桓虎接入王宫,记得那时,公子兴面色不渝,言行举止间,仿佛充斥着对桓虎的不信任,可此时此刻,公子兴却围着桓虎,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桓虎将军何必执意要回驿馆住呢?若是将军嫌在王宫住不惯,不妨移步在下的别府,在下还有些事想请教桓虎将军。”
在走出王宫时,公子兴拉着桓虎的衣袖,恋恋不舍地说道。
听闻此言,桓虎爽朗地一笑,说道:“公子的盛情,桓虎固然不敢辞,不过明日桓某就要离开曲阜返回沛县,将我麾下兵马调来大鲁……”说到这里,他见公子兴露出失望遗憾之色,遂又宽慰道:“待等桓某他日引兵返回曲阜,到时候再前去叨扰公子,可好?”
“这……”考虑到事情急缓,公子兴只能点了点头,在宫门处拱手向桓虎告别:“桓虎将军,那在下与父王,就在曲阜静候将军的佳音。”
“好好。”桓虎连连点头。
片刻之后,公子兴返回王宫,而桓虎,则在王宫附近一干宫卫面面相觑的观望下,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大摇大摆地走向驿馆方向。
在路过一条临近的小巷时,小巷内传来一个声音:“我以为鲁王留你在宫内歇息。”
桓虎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瞧了一眼小巷,这才注意到这条夜幕下的小巷内,他的同道「金勾」,正倚靠着砖墙站着,神色看不出是喜是怒。
见四下无人,桓虎咧嘴笑道:“你还别说,鲁王确实邀请我在宫内歇息,事实上,宫内那些宫女,啧啧,鲁国的女子,也还是挺水灵的……”
“那你舍得放过这次机会?”金勾略带调侃地问道。
只见桓虎轻哼一声,淡淡说道:“玩属于别人的女人,这有什么意思?纵使今夜那些宫女爬上了我桓虎的床榻,那也只是因为鲁王的关系,而并未是因为我桓虎。……迟早有一日,我会让那些女人,心甘情愿爬上我的床榻!”
『……』
金勾深深看了一眼桓虎,随即轻哼着撇嘴说道:“装腔作势。”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中却对桓虎的话有些触动。
想他金勾活了五十余载,见过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但像桓虎这样“胆大包天”的家伙,他还正是头一回见。
以往的事就不提了,但说这次楚国攻打鲁国,似这种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别人避之尚且不及,可这桓虎倒好,居然还自己凑上去,决定帮助弱小的鲁国,与楚国这个庞然大物相抗衡。
而最让金勾感到震撼的是,此番桓虎决定帮助鲁国,还并非是为了投机钻营的那种,而是真真正正地贴上了全部的家当。
要知道,桓虎从当年叛出韩国时的数百骑寇,发展到如今坐拥数万军队,总共花了整整十年,人一生能有几个十年?桓虎敢用十年光阴拼搏出来的全部家当,去赌鲁国能在这场旷世之战中击退楚国这个庞然大物。
这份胆魄与气魄,纵使是金勾亦佩服不已,这也是他之所以留在桓虎身边的原因之一——他很想看看这个男人,在这乱世中究竟能走到怎样的高度。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询问桓虎道:“事儿,办成了么?”
听闻此言,桓虎表情浮夸地炫耀道:“你难道没瞧见我是被公子兴亲自送出王宫的么?”
说着,他见金勾面不改色,并未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反应,遂耸耸肩又说道:“鲁王与公子兴父子,对兵事不甚了了,我随口胡诌两句,就足以让他们父子将我奉为上宾……”
说到这里,他也对自己方才在鲁王公输磐与公子兴父子二人面前所说的那些话而感到好笑。
虽然他看似有理有据地指出了楚军的种种不足,为鲁王公输磐与公子兴增添了战胜楚国军队的信心,可说到底,打仗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倘若单凭扯嘴皮子就能打胜仗,那天底下还不个个都是名将?
别的不说,光说那位目前占据宁阳的楚国上将项末,事实上桓虎心中也没有什么把握,好在他并不需要真地击败项末,他只需要在这场仗中,想办法挫败楚国那企图吞并鲁国的野心就足以。
可以说难度是降低了不少。
当晚,桓虎与金勾返回了城内的驿馆,准备于明日返回沛县,收拾行装,带上所有军队,迁到鲁国境内——因为此时桓虎已从鲁王公输磐那边得到了驻军的许可,并且,他还被后者封为鲁国的将军,只是桓虎考虑到想打楚军一个措手不及,因此希望鲁王暂时莫要对外公布。
为了让身在沛县的陈狩尽早做好准备,桓虎特地连夜派心腹赶回沛县,将他与鲁王公输磐已达成协议的事告诉陈狩。
而与此同时,在沛县一带,桓虎麾下驻守城池的大将陈狩,却忽然得知了第二支赴北楚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