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沘阳君熊平今日吃了一场败仗,很有可能会在夜里尝试偷渡汝水。
正如巫马焦所猜测的,白昼里的这场失利,沘阳君熊平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楚国的粮募兵对上魏国的军队,哪怕是魏国的地方军队,又能有几分胜算?
粮募兵的优势,从来都是人海战术,在无法体现这个优势的战场,他们被魏军打爆,实在是太正常了。
唯一让沘阳君熊平感到意外的,只是魏军的反应,他自认为他麾下军队的行军路线已经足够隐秘,却不曾想,还是被魏军给逮到了。
『试试在夜间偷渡吧……』
在得知巫马焦的军队在打了胜仗后兴高采烈地撤退,沘阳君熊平心下暗暗想道。
当日夜半,沘阳君熊平命麾下将领陈喜率军偷渡汝水。
不得不说,似偷袭这种战术,还真不是粮募兵这种乌合之众能玩得转的,这不,在渡河的时候,沘阳军这边弄出了很大的动静,这非但让沘阳君熊平暗暗着急,就连在汝水对岸准备埋伏这支楚军的巫马焦、巫马晖父子,也是暗暗着急,生怕这支楚军见势不妙,放弃了渡河,让他们白白在埋伏点苦守一晚上。
好在沘阳君熊平最终还是没有放弃渡河,但遗憾的是,由于麾下士卒在渡河时弄出了很大动静,沘阳君熊平考虑到很有可能被魏军察觉,他自己也就没敢渡河,只是伫马在河岸附近,遥遥看着己方军队。
这让巫马焦最终也没能逮到沘阳君熊平这条大鱼,倒是他的儿子巫马晖,在发动伏击后趁着楚军慌乱之际,用手弩射中了沘阳君熊平麾下的将领陈喜,旋即斩杀了后者,在功绩册上添了一笔军功。
次日的下午,平舆君熊琥便收到了沘阳君熊平的战报,得知这场战事的结果。
不过就跟沘阳君熊平一样,熊琥也并不在意这些许失利,很简洁地通过传令兵道:“叫沘阳君先立营寨,随后继续进攻围城,对商水施加压力。”
说罢,他继续率领军队朝着商水县方向而去。
一日后,待等他率领军队即将靠近商水县时,他忽然收到了前方斥候传来的消息:“前方发现数个魏军营寨!”
得知此事后,平舆君熊琥立刻下令全军停止前进,随即,他登上附近一座丘陵,登高眺望北方。
商水县,位于颍水河系冲刷而成的平原地带,因此,这一带地势平坦,除了有几条河流阻隔,其实并没有什么天险可守。
也正是这个原因,在商水县南侧的平原地形上,魏国建立了数个相隔约十里左右的营寨,彼此相望互守,形成掎角之势。
但平舆君熊琥却很清楚,商水县的防御力度,怕是整条商水防线中最强的一处,因为这里驻扎着一支二十年来未尝一败的军队「商水军」,以及他军中粮募兵的最大天敌,「商水游马」。
回头看了一眼己方那黑压压的十几万大军,再看一眼远处那比邻而设的几座竖立着「商水」字样的魏营,平舆君熊琥长长吐了口气,面色无比的凝重。
尽管明知己方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上风,但说实话,他对这场仗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尽力而为吧……”
他喃喃自语道。
正文 第212章:商水战役【二合一】
“进攻——”
“杀啊!!”
在商水县城南,在那片地势平坦的平原地带上,数以万计的楚国军队,正朝着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座魏军营寨发动突袭。
楚军的战术很直接很粗暴,原因就在于这座魏营几乎无险可守,除了一条大概只有不到十丈宽的无名河流。
然而,即便是这样一座几乎无险可守的魏营,亦让楚军蒙受了沉重的伤亡——绝大多数的楚军士卒甚至根本无法触及到那条河流,就被河对岸的魏军弩手们射死,致使这条无名河流的对岸,横尸遍野,殷红的鲜血逐渐汇聚,形成一条条小溪,融入河流,使得河流的水面渐渐被鲜血染成红色。
这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看到这一幕,楚军的先锋将领薛乐紧皱着眉头。
『这就是魏国精锐,魏公子润麾下商水军的实力么?』
楚将薛乐抬起头,注视着河对岸远方的那座魏营,看着那座魏营上方随风飘扬的「商水」字样的旗帜。
曾几何时,魏国只有一支商水军,但后来,随着商水邑逐渐成为魏国抵御、戒备楚国的第一道防线,魏国亦扩充了商水邑的军队,逐渐形成了「商水军系」,比如围城的巫马焦、汾陉塞的谷梁崴、还有召陵的召陵军,这些都被归入商水军系,悬挂有「商水」字样的旗帜。
但这些军队的商水字样旗帜,都是白底黑字,唯独有一支军队,旗帜是黑底白字,这即是那支自建军至今、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内都未尝一败的、由当年魏公子润亲自统帅的商水军。
而此刻挡在楚军前进方向上的那座魏营,其营上所飘扬着的旗帜,正是黑底白字的商水军旗帜。
这支魏军,绝对称得上是魏国排名前三的精锐之师,无论是士卒的作战能力,还是那些战争兵械。
看看对面魏军那整齐有序的样子,明明人数也有四五千之众,但却几乎没有丝毫吵杂。
只见魏军中的刀盾兵,整齐地列于河岸第一线,一个个死死盯着河岸,仿佛是在等待着属于他们的猎物。
而在这些刀盾兵的背后,魏军的弩手反复重复着射击、装填弩矢的动作,在各自千人将的指挥下,对河对岸的楚军展开自由漫射,纵使楚军当中的弓弩手亦拼命展开反击,亦丝毫无法影响到那些魏军弩手,更别说使其惊慌失措。
至于在魏军阵列的两翼,则各自有一支约数百人左右的骑兵远远伫立,大概是准备着在必要之时,承担搅乱楚军阵型甚至分割楚军的任务。
不得不说,这支魏军分工明确,仿佛每一名士卒都牢记着属于自己的使命。
转头再看看己方的士卒,楚将薛乐微微叹了口气。
因为在眼中,他楚军的士卒们,正以毫无章法的阵型冲到河岸,争先恐后般试图跳入河流冲到对岸——可能是他们觉得,跳入水中远比留在岸上安全。
为了争取这一线生机,楚军士卒们在冲锋时丝毫没有顾忌到自己的同泽,致使相互推攘、相互践踏之事屡屡发生。
而最终,这些士卒均被河对岸的魏军用弩矢轻松收割了性命。
哪怕是那些试图跳入河中争取一线生机的楚军士卒,最终也大多变成了毫无生机的浮尸,睁着死不瞑目的双目,被河水无情地冲往下游。
不可否认,在这些楚军士卒当中,确实有一部分曾冲上对岸,但是在魏军刀盾兵的面前,这些士卒根本无法突破魏军的防线,别说对魏军弩手造成压力,他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没过片刻工夫,就被那些魏军刀盾兵全部斩杀。
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或许平日里薛乐尚不觉得,但此刻在战场上,对比魏楚两军士卒的作战能力以及战斗素养,他不得不承认,在魏军面前,他楚国的军队简直就是乌合之众。
眼前这支魏军,那当真是专精于战争的锐士。
『差不多到达极限了……』
眼瞅见先前派出去的麾下军队中,已出现大喊大叫向后溃逃的士卒,薛乐长长吐了口气,无情地派出了督战队。
“将军有令,退后者杀无赦!”
接到了薛乐的命令,督战队的将领亲自上前砍死几名逃兵,随即用用手中仍在滴血的兵刃,指着那些不知所措的粮募兵,凶神恶煞地吼道:“回身,进攻!……违令者斩!”
而与此同时,此人所率领的督战队,那些楚国正规军出身的士卒们,亦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戈,抵住了向后溃逃的逃兵,一步一步地前进,迫使那些逃兵再次向河流北岸发动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