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众皇子中论才能最出色的两位皇子,六皇子赵弘昭与八皇子赵弘润,竟皆对皇位归属丝毫不感兴趣。
“如此看来,他也无所谓得罪皇后,也无所谓朕会因为此事而厌恶他……”
天子有种莫名的失落,他一心将与赵弘润这个以往甚少接触的儿子拉近关系,但遗憾的是,这种亲情的培养似乎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眼下的赵弘润,似乎并不在乎他这位父亲的感受。
作为一位父亲而言,这实在是一种很沮丧的挫败。
这时,虞子启适时地劝道:“陛下,所谓因材施教、因势利导,方能使之成器,虽然陛下担心八殿下的成长,可如此长久以往,依微臣看来恐怕并不能增进父子之情,反而会使八殿下心生怨愤……”
“虞大人此言差矣。”蔺玉阳反驳道:“八殿下虽聪慧超常,然性情顽劣也是事实,若不管教反而放纵,恐我大魏要错失一座擎天玉柱!”
“若教导不善,不如不教。”
“你怎么晓得就教导不善?”
“难道蔺大人有自信能教导八殿下?”
“我……本官自忖不如殿下聪慧,但空活数十载,好歹有些可取之处。”
“嘿!”
眼瞅着两位中书大臣争论不休,天子愈加心烦。
说实话,他并不想放赵弘润出阁,倒不是为了出于想管教他的打算,只是这位大魏天子越来越喜欢这位灵动的皇子。
他很清楚,一旦将赵弘润放出宫,这小子肯定全国遍地游耍,到时候再想见他一面,那可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了。
就在皇帝苦恼之际,忽然大太监童宪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有件事老奴始终有些不解……”
“何事?”天子正在烦闷头上,心情颇为恶劣。
只见童宪讪讪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奴一直感觉奇怪,既然陛下只是不舍得让八殿下搬离皇宫,为何不赐殿下宫门通行令牌呢?老奴以为,八殿下只是一心希望到宫外瞧瞧、逛逛,陛下若是赐他令牌,哪怕是勒令八殿下每日必须在黄昏之前回皇宫,想必八殿下也不会心有怨言吧?”
“……”
大太监童宪的一番话,让整个垂拱殿变得鸦雀无声。
中书左丞蔺玉阳与中书右丞虞子启惊愕地对视了一眼,张口结舌,竟然没有再辩论下去,中书令何相叙微眯着的眼睛亦猛地放大。
至于大魏天子赵元偲,那更是早已瞪直了眼睛,表情怪异地瞅着童宪,几番欲言又止。
『啊……朕的御花园,朕的观鱼池,朕的金鳞赬尾,朕的紫竹,朕的泪竹,还有朕填补在恢复幽芷宫前殿的内库开支……』
大魏天子忽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揪心的心疼。
天子忽然觉得,倘若当时童宪就提出这个建议,那些被他视为奇珍的观赏物就不会被他顽劣的儿子糟蹋,也不会发生日后赵弘润到他垂拱殿捣乱,甚至挑唆宫内大部分后妃搅他耳根清静的这种种事情。
“童宪啊。”
“陛下有何吩咐?”
“朕有句话你听着,这日后啊,若是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说到这里,大魏天子猛地一拍龙案,低声咆哮道:“早——些——说——!!”
垂拱殿内,传来大魏天子气急坏败的咆哮。
当日,大魏天子传下口谕,再次严词拒绝八皇子赵弘润的“出阁”要求,但是却赐下皇宫的通行令牌,允许他出宫,也允许他出城,前提是每日黄昏之前必须回到皇宫。
父子战争第二仗,子胜!
姑且。
正文 第二十三章:出宫!!
“诸位,咱们……胜利了!”
“喔喔——!”
翌日午前,文昭阁内传来一阵滔天般的呐喊声,惊地在殿外巡逻的禁卫军们面面相觑。
“什么?什么胜利了?”
“管那么多做什么?那可是八殿下的文昭阁。”
低声议论着,那一队禁卫军充耳不闻,自顾自往前巡逻。
而此时在文昭阁内,八皇子赵弘润左手紧紧攥着一块青铜质地的令牌,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在他面前,穆青、沈彧、卫骄、褚亨、高括、种招、吕牧、朱桂、何苗、周朴这十位宗卫也是满脸激动之色。
与当今圣上、大魏天子斗了二十余日,月俸被扣、弹尽粮绝,堂堂皇子四处打秋风,在凝香宫、听风阁、宫学这三处蹭饭,而身为堂堂皇子的宗卫,品秩不亚于地方县令的宗卫们,忍辱与宫内那一干做杂役的小太监们一同用饭,仅仅只是为了节省所剩无几的银两。
然而,他们坚持下来了,他们终于熬过来了!
“……父皇依旧没有允许我出阁,这不重要;昨日母妃又将我叫到凝香宫重重训斥了一番,并且命我过几日跟她一道到各嫔妃寝宫登门道歉,这也不重要;我等至今还未恢复皇子应得的月俸,另外咱们手头的银两也所剩无几,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赢了!咱们终于可以出宫了!”
“喔喔——!!”
十名宗卫们振臂高呼,一个个神情十分激动。
“换上衣服,咱们出宫!”
“喔!”
一帮人手忙脚乱地传上从内侍监要来的寻常百姓衣服,卸下了身上任何会被怀疑身份的物件,装扮成寻常百姓,浩浩荡荡地从皇宫的宫门处经过,离开了汴京宫。
汴京宫的皇宫正门,正对着正阳街。
正阳街是朝臣们入宫的必经之路,寻常百姓并不能随便踏足此地,因此,街上来往的行人颇少。
而正阳街上的小巷、弄堂,那连接的皆是朝中官员们的府邸,就连赵弘润五位已经出阁的皇子,他们的王府也在这里。
毫不夸张地说,能住在正阳街附近的,非富即贵,是陈都大梁名副其实的权贵,上层阶级。
沿着这条街再往南走,附近的建筑则大多以朝廷的办事机构为主,比如门下省六部的本部府衙,以及隶属于六部的二十四司府衙等等,这些朝廷办事机构,将整个陈都大梁分成了南城与北城两个不同的社会圈。
居住在北城的非富即贵,皆是陈都大梁内的权贵;而居住在南城的,除非特殊的喜好,否则皆是一些寻常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