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乌兀望了一眼面露好奇之色的砀山军众将领们,苦笑着翻译道:“他说,『胆小惧死的魏人们,你们是秃鹫、喜鹊、乌鸦、豺狗、蛇、虫豸……』”
『哈?』
众砀山军将领颇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乌兀,心说:这算哪门子骂人的话?似乎是猜到了这些人心中的错愕,乌兀颇有些头疼地解释道:“秃鹫、喜鹊、乌鸦、豺狗……在我们羱羯族人的文化中,是吃腐肉的『食死鸟兽』,因此,用来辱骂对方,已经是最最低劣的……相当不堪的骂人的话。”
说罢,他见附近的砀山军将领一个个非但没有恼怒的意思,反而显得有些目瞪口呆,遂好奇问道:“诸位不生气么?在贵国,骂人的话是怎样的?”
“直接问候对方家中女人,尤其是长辈……什么的。”白方鸣坦诚的解释,让附近众将军们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问候?”乌兀听到这个词有些疑惑,毕竟在他理解中,问候算是好词才对,怎么会牵扯上骂人的话呢?
『这就是两个民族文化的差异啊……』
赵弘润摇了摇头,带着乌娜走向军营深入去了,毕竟他已猜到了司马安的意图,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而见到赵弘润离开,大将军司马安亦丢下一句类似『无聊』的嘀咕,转身走了。
这两位一走,那几名砀山军的将军们亦纷纷散了,去履行自己的责任去了,只留下乌兀一人,仍站在矮丘顶上,一边眺望着矮丘下的羯族骑兵,一边捉摸着魏国语言中『问候』这个词的含义。
他隐隐感觉,这个字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涵义。
就这样,在砀山军士卒紧锣密鼓建造军营营栏的同时,那些羯族骑兵,便在矮丘的山脚下骂战。
遗憾的是,由于语言不通,砀山军的士卒们根本听不懂这些人究竟在骂什么,也就全然没放在心上,除了戒备对方外,仍旧自顾自地建造营栏。
那场面,简直就如同闹剧一般。
不过期间,那些羯族骑兵曾尝试着用手中的长弓,朝着矮丘上的砀山军射了两拨箭矢,但很遗憾,由于司马安早已得到乌兀的提醒,以至于羯族骑兵的这两拨箭矢几乎没能起到什么效果。
除了几个用盾牌保护自己不利的倒霉鬼被射中了手臂外,几乎没有任何伤亡。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羯族骑兵的箭矢,采用的仍然是『双翼镞』,根本无法对砀山军的步兵们人手一面的铁盾造成什么威胁。
就这样,双方一直僵持到深夜。
待等当晚大概亥时前后,这群羯族骑兵趁夜色对砀山军的军营展开了一次尝试性质的偷袭,只可惜没有丝毫收获,在丢下了仅仅几十具尸体后,见砀山军军营防守力度森严的羯族先遣骑兵便撤退了。
而这一退,这支羯族先遣骑兵便失去了踪迹。
而对此,乌兀向司马安以及众砀山军将领们解释道:“对方可能是暂时撤退,休息去了。”
听闻此言,闻续皱了皱眉,问道:“当真不可前去偷袭么?”
乌兀想了想,摇头说道:“先不说可否,这位将军,您知道那支羯族骑兵撤退到那个方向歇息去了么?”
话音刚落,包括闻续在内,众砀山军将领哑口无言。
不得不说,这就是没有后勤负累的游牧民族骑兵,他们在面对农耕民族骑步混合军队时所占据的优势:当他们暂时撤退去休息的时候,几乎很难发现对方的踪迹,自然而然,也就无从谈及去偷袭的事了。
倘若勉强在这种夜里出兵,强行去偷袭对方,非但很难得到什么收获,反过来说,派出去的军队还有可能会被对方吃掉。
不过让砀山军的兵将们感到奇怪的是,次日上午,那支羯族先遣骑兵并未像乌兀所说的那样准时地出现在矮丘下,一直到午后,这群人才缓缓向这片矮丘靠拢。
而与此同时,负责关注着川涧水位的将军马禄,发现这条溪流的水势比昨日减少了许多,并且,涧水中仿佛混杂着什么奇怪的味道。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乌兀立即提醒砀山军的将领们。
“这条川涧的水,不可再饮用了。……至于为何不可再饮用,你们不会想听到原因的。”
后来,当砀山军在商水军的协助下歼灭了这支羯族先遣骑兵后,他们这才明白,前些日子乌兀为何提醒他们不可以再饮用川涧的水。
原来,羯族先遣骑兵们,不光用林木乱石等物堵死了川涧,还在那个『坝』下方,用大量他们的粪便以及他们坐骑的粪便,污染了这条溪流。
这就使得,羯族先遣骑兵仍然可以在『坝』的上游取得优质的水,而砀山军,却只能得到一些微不足道的,被污染的水。
这些稍稍有些发臭的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喝的。
而这,亦是羯族人惯用的战术之一,围困敌军、断其水源!(未完待续。)
正文 第387章:不同的选择
“真是帮了我军大忙了,乌兀少族长。”
赵弘润当着砀山军大将军司马安以及其麾下众砀山军将领的面,对乌兀说道。
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们这些人正饮用着正常的水。
原来,早在乌兀提醒砀山军众人羯族人所惯用的战术,早在那支羯族先遣骑兵还未污染川涧的水源时,砀山军的士卒们,便已在这片矮丘的另外一侧,挖掘了几个深坑,随后又挖了一条水渠,将当时仍然优质的川涧之水,引入那几个深坑中,充当蓄水池。
而待等水池蓄满了水后,砀山军的士卒便填平了那条水渠。
因此,即便那支羯族先遣骑兵污染了川涧的水源,砀山军这边仍然有优质的水可以饮用。
尽管这些水的储量并不算多,但维持司马安向赵弘润所恳请的三日期间,已是绰绰有余。
而这一切,皆是青羊部落少族长乌兀的功劳。
就连司马安都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乌兀提醒,他们砀山军,绝对会陷入无水可饮用的窘迫,只能被迫去饮用那些被污染的水源,随后被那些发臭的水弄坏肚子,染病拉稀,虚弱脱力。
在战场上,若是一名士卒染上疾病,哪怕只是拉稀导致身体虚弱,那也足以宣告其死亡了。
而对于赵弘润的夸赞,乌兀笑着说道:“我既然决定帮助肃王殿下,自然是全心全意。……我青羊部落对待朋友,一直以来都是全心全意,绝不会背叛彼此的友谊。”
还别说,他那憨厚的长相,以及表明心迹的话语,让砀山军的将军们对乌兀印象大佳,连带着,对尽管仍然保持着中立的青羊部落,亦是改观不少。
“对于羱族青羊部落的乌兀,大将军想说些什么么?”
事后,赵弘润询问司马安道,毕竟司马安当时的表情有些微妙,仿佛有种『一直以来的信念稍有崩塌』的意思。
“只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司马安面无表情地回复道:“青羊部落乃羱族人一支,羱族人与羯族人同出一支,他怎么可能会协助我大魏对付羯族人呢?”
“可他的确那么做了,不是么?”赵弘润笑着说道:“若没有乌兀透露给我等的那些情报,尤其水的问题,相信我砀山军如今的处境,不会如此好过吧?”
“……”司马安默然不语。